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標題: 寄秋 - 女皇三嫁(下)【單】 [打印本頁]

作者: pigbaby0426    時間: 2013-4-11 11:05 PM     標題: 寄秋 - 女皇三嫁(下)【單】

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3-7-3 08:30 PM 編輯

【小說封面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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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內容簡介】

上窮碧落下黃泉,不論妳在哪、不論要付出什麼代價,我絕不讓妳孤單無依……

好不容易網羅天下名醫救醒因中毒而沉眠的愛妃,
東方珩沒想到伊人睜眼後卻堅持要回「娘家」,
拗不過她,他強忍不捨派親信送她回祖國,就盼著她早歸,
結果等到的竟是她被拱為女皇並欲擇良婿共治天下的榜文,
好,如果當女皇是她的宿命,那麼他會用鮮血替她鞏固皇位,
但老冬烘一句「你是他國儲君必有二心」就想拆散他和她,
門都沒有!大不了,這個太子他不當了!

【出版日期】 2011-02-11
【出版社名稱】新月
【書系及編號】花園147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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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pigbaby0426    時間: 2013-4-12 11:07 AM

第十一章

「趙將軍,你領兵五千,拂曉出擊,先攻糧草,令敵軍彈盡糧絕,以濃煙為信號,告知行動。」

「是的,太子,末將立即點兵集結,在琴明前抵達南烈國軍營地。」趙勇領命,領首示意。

「左副將,你由西側坡地帶三千人馬悄然靠近,這是一支伙兵,暫且按兵不動,我要你等待最佳對機動手。」攻其不備,擊潰軍心。

「太子的意思是要我阻斷他們陣形,以游擊方式各個擊破嗎?」他搜長快攻,速戰速決,人數少才方便行動。

東方珩點頭。「南烈軍並不弱,但領軍者不懂得行軍佈陣,這是我們的優勢。」

「嗯!太子言之有理,南烈國二皇子根本空有野心而無實才,要打敗他易如反掌。」打贏一仗的左虎小有得意,口氣狂妄了些。

「不可輕敵,驕傲乃兵家大忌。」戰場上,局勢瞬息萬變,小心為上。

挨訓的左虎慚愧地低下頭。「是的,太子,屬下一定謹記在心。」

神色嚴唆的東方珩微微領首,自從南青瑤中靜落海後,他就再也不曾笑過了,一張輕抿的唇始終緊緊閉閱,彷彿世上薦無令他愉悅的歡事。

南烈國二皇子領軍攻他東浚國,造成無數百姓與言牲的損傷,峰火連天,生靈塗炭,民富國強的盛世已慘遭破壞。

更甚者,南青鋒竟敢派人潛伏在他的軍隊裡,欲取他性命,結果千鈞一髮之際,誤傷了他心愛的女子,使其傷重墜海。

那海水是那麼冰冷,浪濤洶湧,瞧石尖銳如利刃,當了無生息的人兒遍體鱗傷地躺在他懷裡,胸口處還插著半截斷箭,推心刺骨的痛如海中浪潮,衝向他髒六腑,令他幾欲發狂。

為了東浚國,為了替他擋死的至愛,心術不正的南青鋒必須狠狠摔上一跤,知道他的容忍不是毫無底限,激怒他只是自尋死路。

「李統領,你是正規軍,我撥給你八千人馬上前叫陣,當看見趙將軍生起的濃煙對,全力遷攻無妨,那對他們已慌了手腳。」無糧為繼,任誰都會恐慌。

「我瞭解,趁亂攻擊使其方寸大亂,失去防備能力。」用兵最忌敵未至,先自亂陣腳,人一慌便無法做出正確判斷。

「哈!而我就在他們逃走之際跳出來是不是,殺他們個片甲不留!」預見勝利在即,左虎興奮莫名,急著一展身手,驅敵於百里之外。

「切記窮寇莫追,以防有詐,我不希望看到無謂的傷亡,東浚國需要你們,你們的父母妻兒也等著你們,一定要平安歸來。」他不容許再有憾事發生。」

太子的嚇囑令在場將領默然了,有人甚至紅了眼眶,他們深刻體會到太子心中的痛,無法挽回的不幸在他身上留下無形傷疤,怕是難以癒合。

「太子,請你寬心,我們會旗開得勝,凱旋而歸,絕不會如太子妃中箭落……噢!你幹麼踩我的腳。」他還要上陣殺敵,萬一腳被踩殘了,怎麼大顯威風?

李統領狠瞪有勇無謀的左虎一眼。「少說一句。」

誰不知曉太子妃中箭一事是軍中大忌,說不得,否則就是在太子傷口上撒鹽。

偏偏左副將哪壺不開提哪壺,要不是出兵在即,他肯定被圍毆。

「各位將士,我東方珩只有一句話要說,今日敵人兵臨城下殘害我同胞,保家衛國不單是你們的責任,更是我的,不要給我隨便犧牲,我會是你們最強而有力的後盾。」上下一心,其利斷金。

「太子……」

東方珩以一句話激勵了軍氣,將領們動容,誓死效忠。

化悲憤為力量的太子用兵如神,他在後方運籌帷幢統御大軍,士兵們為護衛家園奮勇殺敵,令敵軍聞風喪膽,反觀南烈軍因主帥不善帶兵而節節敗退,連三萬援軍也被困寬百尺的西羅河,沒法她援。

不到月餘,南烈軍被趕出東浚國土地,戰敗的南青鋒夾著尾巴逃了,戰事宣告結束。

接下來,就該清算東浚國叛徒,所有隱身暗處的影子將被一一揪出,不容他們再興風作浪。

「你們這些銀衣衛想千什麼,膽敢串眾侵入我府邸,不知道我是誰嗎?」他堂堂翰林院士的府邸,豈能容人亂闖。

身著宮服,威武高大的大內侍衛一字排開,精悍如神兵,個個精神抖擻,精芒外射,威風凜凜的氣勢令人心生三分懼意。

「奉太子旨意,緝捕你歸案。」侍衛長董元風聲如洪鐘,不假辭色的直接道明來意。

「太子?」指尖忽地一顫,眼底陰影暗生的曲瓊華心頭一驚。「太子捉人也要師出有名,我犯了東浚國哪一條律法?別為剷除異己而亂安罪名,好鞏固他太子的地位。」

哼!他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被唬住的人,他暗中進行的事天衣無縫,不可能讓人有發難的名義,想與他鬥智還早得很,東浚國有才之上勝過他的能有幾人?

「請曲大人配合,不要逼我等動用武力。」

他自負地嗤哼一聲,「我乃朝廷命官,要拿我就拿出公文,縱使太子是高高在上的龍子,也不能無視法紀殘害忠良。」

「曲大人,你太不識好歹了,真要我等親自押解你嗎?」董元風面上一凜,下最後通碟。

「有本事你來縛綁我雙手呀!我曲瓊華可不是你們這些泛泛小輩,天地之大任我邀游。」他一使眼神,內室魚貫走出他私下培養的黑衣侍衛。

天地之大任我邀游,好大的口氣,他這句話言明天大地大他最大,想怎麼做就怎麼做,誰能奈他何。

曲瓊華太恃才傲物,認為自己才是才智兼備的將相之材,旁人人難以望其項背,只能徒呼負負地景仰他過人才學。

一見他不僅不束手就擒,反而招來家衛抵抗,董元風目光一沉。「那就多有得罪了,刀劉無眼,若有誤傷,望請見諒。」一說完,他立即下令行動,銀衣衛訓練有素的神速包圍曲瓊華,伴隨金屬交擊的鏗鏘聲,他們迎向意圖做困獸之鬥的黑衣人。

刀起劍落,刀光血影,一番激戰後,素質精良的銀衣衛漸佔上風,以凌厲劍式將黑衣人逼向角落。

曲瓊華見狀大驚失色,開始有大勢已去的危機感,他為人奸詐地往後移動腳步,想借由大廳下方的秘道逃出生天。

「哪裡走-」

神色狼狽的探花郎頭髮散亂,被眼尖的侍衛長一舉成擒,五花大綁的像顆端午粽,丟向坐在紫檀大椅上的太子腳下,動彈不得。

「嘖!這是誰呀!怎麼一身狼狽,活似廟前的臭乞丐。」

一陣揶揄,刺耳又令人難堪。

「快把我放開,這算什麼,總不能因為我不是太子的人便故意找我麻煩,我不服。」他掙扎著想弄鬆繩索,不甘心威風盡滅。

「你不服?」一臉冷笑的司徒遙玉代太子走上前,戳戳他臉皮。「你有什麼好不服氣,自己做了什麼缺德事心知肚明,若要人不知,除非己莫為,天底下沒有藏得住的秘密。」

只要有心,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,退早水落石出,叫人百口莫辯。「司徒遙玉,你休要得意,誣陷人也要講求證據,我為人坦蕩蕩,沒有不可告入之事,你想阻礙我前程,還得多長些智慧。」他仍滿臉傲氣,語出不屑。

所謂不到黃河心不死,不知悔改的曲瓊華仗著朝廷命官身份,根本無懼無畏,氣焰之囂張叫人傻眼,他完全不擔心有人搜出罪證,讓他銀擋入獄。

「證據!」冷冽沉音出自太子口中,目光精銳的東方珩冷視謀逆奸佞。

「沒錯,太子要辦人也要有憑有據,你擅自擄綁皇上親封的官員,此等行徑簡直目無王法,堂堂太子與盜匪有何差異?」他說得振振有詞,似乎自信沒人辦得了他。

「是嗎?」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死到臨頭擾不自知的人,眼神深不可側。

「你最好盡快為我鬆綁,別蓄意刁難,否則我一狀告到皇上那兒,太子也一樣討不到便宜。」包準他吃不完兜著走。

自覺被埋沒的曲瓊華仍企圖拉攏二皇子,推舉他為皇,再以自身能才輔佐,架空二皇子實權,他在後操控這個傀儡皇帝。

可目空一切的下場是聰明反被聰明誤,一生心血盡付流水。

「李統領,將人證帶上來。」他要證據,他就給他證據。

「人證?」曲瓊華驀地伍住,心想:哪來的人證?為他辦事的人全讓他天了口,死無對證了。

一名形銷骨立的男人在兩名侍衛一左一右的攙扶下,緩緩走遷太子宮,他左穎下方有道橫過頸部的鮮明刀疤,深度幾可致命。

「曲瓊華,睜大你的眼睛瞧瞧,此人你可識得。」

東方珩一揚手,底下侍衛便將蜷伏在地的人犯拉起,讓他正視自己所造的孽。

「他……」曲瓊華冷抽了口氣。「臣……臣不認識。」因為心虛,他謙卑了,不再以「我」自稱,而改為臣。

為什麼這個人沒死?他明明在他胸口捅上一刀,又怕他沒斷氣地劃開他咽喉,才求萬無一失啊!

氣焰高張的曲瓊華終於有一點點慌色,他眼神閃爍,呼吸短促,一顆薄汗由額側冒出,順頰得下,滴落衣衫。

「五月燈會那夜,他蒙面刺殺本太子,事隔月餘,再次在秋水鎮近郊下藥使馬兒發狂,他埋伏一旁拉弓放箭,這些事你也不知曉?」他問得雲淡風輕,卻句句犀利得令人膽腳心驚。

「此事臣確實無從得知,他……呢,行刺太子,其罪當誅。」

東方珩將那支特製的箭矢往他面前一柳。「箭則為翰林院官員所有,而且當時內務府太監為做區分,還依你的名字在箭尾刻上曇花。」

瓊華,瓊花,也就是夜曇的別稱。

「什……什麼?」他忽地全身虛軟,幾乎站不住腳。

「還有……」他頓了一下,一名士兵被丟了迸來,臉上有明顯被揍過的傷痕。

「他在我與南烈軍對陣對從我背後偷襲,你還敢說與這人素不相識嗎?」

「這……」曲瓊華面色如上,氣力全失。

該名小兵不是別人,正是他胞弟曲瓊月,從小以力大如牛著稱。

因此拉弓一射,嬌弱的青瑤公主便被驚人力道射穿,身子騰空,落入萬丈懸崖。

「你與南烈國二皇子私下有書信往來,我國地圖也是你給他的,你嫁禍太子妃無非是為自己脫罪,此等陰毒伎倆是我朝之恥。」若非他私通都國也就不會引發這場戰爭。

「我不……」乍見太子出示他與南烈國二皇子所簽訂的協議書,他當下再無言語,喉頭緊鎖。

神色冷唆的東方珩驟然起身,走到他面前,一把籍握他下顎,逼迫他抬起頭。

「你可知我為何拔耀司徒而不是你?」

「因為你的私心,想起用自己的人鞏固東宮的勢力。」曲瓊華恨恨的說,兩眼佈滿壯志未酬的怨恨。

「不,你錯了,我的用意是讓你先進翰林院編撰,待日後我的皇嗣出生後,再調任你為太子太傅。」他沒有忽略他的才識,早有重用之意。

「你……你說什麼?你要我……我是太子太傅……」下一代儲君的老師?

「司徒的心性太過散漫,必須由我在一旁鞭策才肯有所作為,而你自我要求高,才智學識旨是我朝少有,由你來教導小皇子,我十分放心,可是……」可是一失足成千古恨,他因過於自負、而走偏了,把自己推向不歸路,即使才華洋溢也難逃一死。

「我想南烈國三皇子的死你也脫離不了關係,所以明日將由李統領親自押送你至南烈國,連同罪證一併交由南王發落。」一揮手,要董元風將人帶下去。

瑤兒,我這樣的處置你可滿意,揪出為亂者為你洗清冤屈,消彌兩國的動盪不安,還以原來的平靜,你應該很高興吧!

東方珩幽深的瞳眸中藏著哀傷,隱隱浮動著淚光。

「太子,借一步說話。」司徒遙玉搶在太子回宮前,先一步攔下他。

「有事?」東方珩面色摸然,似這世上已無能引起他興趣的事。

「這樣下去好嗎?太子妃她……我是說你該振作一點,別因為太子妃的事而一跟不振。」國家需要他,東浚國百姓也期望他開創新世面。

「你的勸告我會聽遷去,不過再給我一些時間,不會太久的。」他痛苦的說道,每呼吸一次,心口便深感疼痛。

東方珩明顯的消瘦一大圈,神情憔悴,眼行歎絲,氣色不佳的像生了一場重病,讓人憂心他隨時有倒下可能。

「不是我要催促你,而是你該有身為太子的自覺,重情重義並非壞事,但是要權衡輕重,你已經荒廢兩事甚久……」連向來最閒散的他都看不下去,直道情字害人不淺。

有此殷監,以後他絕不重蹈覆轍,年妃到了就挑個姿色平庸的女子為妻,生幾個黃口小兒,一生庸庸碌碌無妨,就是別涉及情愛,淪為像好友一樣,深情不悔的癡情種。

「司徒,別為我擔心,我會有分寸的,你去忙吧!西南一帶的水患就偏勞你了。」百姓為重,他不會一直委靡不振。

「你……算了,再讓你沉澱幾天,若是你再這副死氣坑沉的樣子,可別怪我用我的方式讓你清醒。」太子之於東浚圖太重要了,不能一直消沉下去。

搖頭又歎氣的司徒遙玉說了幾句出自肺腑的重話,便心情沉重的離去,他明白這段時間對太子而言太難熬了,但除了等待外,他什麼忙也幫不上。

風是淒冷的,入秋的楓葉紅似南青瑤流盡的血,踩著白玉為磚的廊道上,痛失所愛的東方珩面上凝郁,難有歡愉。

他走進熟悉的太子寢寓,卻已是物是人非,華麗的宮殿像一座巨大的牢籠,將他重重困住,讓他有飛不了的傷悲。

「瑤兒,你在作夢嗎?夢裡可有我相伴?別再貪睡了,快點醒過來,我在夢外等著你,你聽見我的聲音了吧!少了你的世間好寂寞……」

修長指尖撫著四陷的臉頗,昔日秀婉的嬌顏已失去光澤,只剩下淡淡的呼息起伏著,向深愛她的他說著她還活著,並未死去。

被風吹動的妙帳報開一角,露出躺在金黃雲錦床褥上的憔悴女子,那幾無血色的慘白面容竟是謠傳中靜身亡的太子妃-南青瑤。

「你很累了是不是?為了南烈國和東浚國的交戰而心力交瘁:你不必再憂心仲仲了,我已經把事情解決,並把陷害你的壞蛋揪出來,送到你父皇手中,戰爭結束了。」瑤兒,你為什麼還不醒來,想折磨我到幾時?

原來南青瑤落海前,她反應機敏的點了全身幾處大穴,將中箭的傷勢減到最低,給自己留下一絲生存的機會,她並不想死。

為了見心愛男子最後一面,她使出師父所教的閉氣功,也就是江湖失傳已久的龜息大法,她以假死狀態倖存下來。

可是命是保住了,經過治療後傷口也已無礙,卻因中毒太深而昏迷不醒,彷彿沉睡的海底珍珠。

即使如此,東方珩仍細心的照顧她,衣帶不解地哈伴左右,他這般深情與用心,連年過半百的老御醫都深受感動,更加勤翻醫書想找出解毒之法。

「……你在怪我新婚夜扔下你不管嗎?相信我,瑤兒,我絲毫沒有懷疑過你,只是情勢緊急,我不得不出城應戰,沒來得及向你說個分明,你……」他忽地便咽,眼神憂傷。「不該做傻事,萬一你有個萬一,要我如何獨活?」

神色痛苦的東方珩不斷對床上人兒低喃,不見厭煩地一遍又一遍,只求妻子能睜開眼,回應他的執著。

他的深情讓身後的侍女紅了眼,看著日漸虛弱的公主,自責甚深的侍香這才明白二皇子騙了她,他接近她,只是想借由她的手害死公主。

她好後悔為愛而癡狂,以為替喜歡的男人做一點事是愛的表現,殊不知反而害了,待她如姐妹的主子,她心如刀割。

「太子殿下,你千萬不要想不開,公主她吉人天相,一定會平安度過這次的劫難,她會……好起來的。」她淚水盈眶,說著自欺欺人的安慰話。

任誰瞧了此時躺在床上的南青瑤,十個有八個說她活不了,另外兩個是勸他們準備棺木,將後事辦得風風光光,她時日不多了。

雖然大家心裡有數,可是沒人敢說出口,就怕打擊到太子。

「你說她是不是又瘦了,我該不該命令御廚熬煮些滋補粥品為她補補身?」他掬起骨瘦如柴的小手,那毫無重量的纖細讓他好生心痛。

「夠了,太子,你已經為公主做太多了,她……若知道你吃得少又不肯安歇,她不會開心的,求你讓奴婢照顧吧!奴婢不會讓公主有一絲不適。」她才是罪該萬死的人,是她害了公主。

無視跪在腳旁求他的侍女,東方珩目不轉睛地凝視妻子。「下去吧!不要打擾我和愛妃相處的對光。」

「可是……」她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,以手背抹去頰邊淚水。「太子,你會累倒的,公主不樂見……」

「出去!」他低喝。

侍香垂頭喪氣的往外走,走到一半時突然想起手上捧的藥盅又返回。「公主該吃藥了,我餵她……」

她話還沒說完,東方珩已一把搶過湯藥,他一手扶起妻子,讓她輕靠在懷中,再細心地吹涼冒煙的藥,小口小口地哺進她嘴裡。

昏迷中的南青瑤不能吞嚥,餵入口中的湯藥由唇畔流出,他見狀以巾帕輕輕拭去,再把盅裡的藥含在嘴裡,以口親喂。

此情此景叫人感動又傷感,相愛的人為何不能相守,非要殘忍地折磨他們,讓人嘗盡悲痛。

「御醫在宮外候著,要不要傳他們進來?」雖說藥石固效,總還有一絲希望。

「傳他們規見。」東方珩神色溫柔地撫著妻子髮絲,以指代梳替她整整發。

「是的,太子。」

七、八名蓄胡的御醫魚貫走入,其中以頭髮半白的老御醫為首,依宮規向太子行禮。

「免了繁文褥節,先替太子妃診診脈,看她今日的情況是否好了些。」他說對臉上並無太多表情,只是手指擾不停地梳理妻子長髮。

「是,太子,冒犯了。」老御醫誠惶誠恐的上前。

其實太子妃的脈象十分微弱,不管把幾次脈都一樣,必須非常地專注,才能摸到幾乎快要停止的脈搏。

只是太子不肯放棄,執意與老天抗衡,他們這些御醫只好全力以赴,拿出看家本領,看能不能救回氣若游絲的太子妃。

可魁,實在強人所難呀!太子妃所中的奇毒他們沒人見過,不知是何毒如何解,眾人束手無策。

「怎樣,太子妃的病情可有起色?」他深幽的黑瞳不看任何人,一徑停留在妻子臉上。

「這……」老御醫猶豫著,不知該不該告知診斷後的結果。

「說。」東方珩沉下音。

考慮了一會,他才據實以靜。「太子妃所中的毒已蔓廷全身,損及五臟六腑,若再找不到解藥,恐怕她……時日無多。」

「時日無多?」他頓時渾身僵直,神色冷唆。

「以臣估計,最多不出七日,太子妃中毒太深了」他們無能為力。

「真的沒辦法醫治?」他的瑤兒絕不是短命鬼,不是!

「臣等盡力了。」唉!學藝不精。慚愧慚愧。

「盡力了?」東方珩倏地一怒,拂袖站起。「一個個是廢物,皇室養你們何用?治不了愛妃,我要你們陪葬。」

群醫聞言,驚恐地下跪求饒。

「太子息怒呀!臣等無能,令你失望了,可是天下良醫甚多,或許能補臣等之不是。」

「你是說還有人比你們的醫術更精堪?」瑤兒還是有救的?

老御醫拱手一揖。「天下事無奇不有,奇人異士更不在少數。既然有人能製毒,必定也有解毒者,只要廣召能士進宮,或許還有一線生機。」

只要不放棄,總有希望。
作者: pigbaby0426    時間: 2013-4-12 11:08 AM

第十二章

廣召東浚國良醫,即日起入宮為病危的太子妃醫治,如解其危,賞全千兩,賜良田百畝,官封太醫院五品官,以為答謝。

宣建二十五年九月太子手諭

老御醫為求脫身的一番話,令東方珩燃起一絲希望,他行文全國,貼格各市集巷道,徽召東浚國醫者,以其醫術全力搶救太子妃。

第一日,湧進千名大夫,為的是賞金千兩和良田官名,紛紛自稱神醫,診人無數,定可治其病。

可惜經由眾御醫一陣口試後,全數刷下,還因謊稱醫術過人而重責二十大板,逐出皇城。

第二日,從遠地趕至約百人,這回有七人通過御醫的考驗,進入東宮為太子妃診治,七人齊力盼能診出所中何毒。

只是一樣無功而返,說法與老御醫無異,皆是毒入心肺,冤藥可救。

第三日第四日、第五日……接連數日無人揭榜,身形更顯贏弱的南青瑤是進氣少,出氣多,面色由蒼白漸轉蠟黃,胸口的起伙更為微弱,彷彿已趨靜止,若不仔細的盯著瞧根本無法發現。

看到之情形,東方珩面如死灰,失去生氣,整個人像是行屍走肉一般,不吃不喝地坐在床沿。寸步不離的守著至愛,兩眼不敢閉合,唯恐愛妃在眼前斷了氣。

金烏升,月兔落,一日又過去了,還是沒有半點消息的等候最難熬,他開始痛恨起老天的不公,也為時間的流逝感到絕望。

到了第七日,即辰交替的時分,再也承受不住的太子跪倒在地,他輕握幾乎一施力即斷的小手,壓抑不住的淚水奪眼眶而出。

看著心愛人兒口鼻不斷溢出黑血,他心痛得不能自己,身為東浚國太子卻連最愛的女人也守護不了,他要這太子之位何用?

第一次,他動了不如歸去的念頭,為了所愛,甘願放棄別人夢寐以求的皇位。

「太、太子,外……外面來了位古神醫,他說他可以試試,是司徒……司徒大人找來的世外高人。」喜出望外的侍香跑得急,喘得連話都說不清楚。

「司徒找來的神醫?」東方珩退速的起身,眼角殘留末千的淚痕。

「立刻請他進來。」

「是。」

侍香比誰都開懷地笑咧嘴,三步並作兩步地迎進年約六旬的駝背老叟,他一頭白髮白眉白胡,穿著件舊白袍,腳步略帶蹣跚地走進來。

乍看之下,有幾分仙風道骨,像是長年茄素的修道中人,但是一開口就要萬兩黃金的診金便顯得市儈。

他還理直氣壯的,說自己年妃大,活不了多久,要良田高位有何用,還不如拿些銀子享福,過過有錢人的生活。

「好,只要你能治好太子妃,不論任何要求,我皆應允。」不計代價。

東方珩一點頭,白髮老者便趨前,以指按住手腕,專注在病人幾無動靜的脈搏上。

他先是擰眉,繼而神色凝重,接著翻看充血的瞳仁,再以銀針扎其自行封住的六處穴位,抽出銀針觀看針上的變化,沉吟甚久才開口-

「太子妃中的是一種叫千日喜的毒,此毒提煉自南疆特有的綠蛇毒液,再加上一百種毒花毒草所製成的黃色粉末,它加入湯水型無色無味,但毒性奇將,飲上千日才會毒發身亡。」真是太奇怪了,怎麼會中這種毒暱?

東方珩一聽他能說出南青瑤身中何毒,既驚訝又欣喜。「可有法子好解?」

絕望的心又生起一絲希望,鷹般雙瞳迸出光彩。

「有得醫,可是藥材難找,皆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珍貴藥草,要找齊有點難度。」他走遍大江南北,總欠缺那幾味。

「古神醫莫非忘了身在東浚國皇宮,太醫院的藥材任其取用。」舉凡奇珍異寶,大都在皇宮之內。

「啊!」他輕呼一聲,往額頭拍去。「瞧我糊塗的,竟沒想起你是太子,取珍貴藥材容易。要千年何首烏、手臂粗的人參,以及北海珍珠磨出的粉末。」

白髮老者開起藥方,要人快快收齊,他得先瞧瞧成份純不純,是否具有療效。

在等候太醫院送來藥材時,白髮老者忽然納悶的問出心底疑惑。

「這千日喜是南烈國才有的奇毒,為何會出現在咱們東浚國皇宮?」太古怪了。

「什麼?這是南烈國人下的毒……」他們竟對自己國家的公主下毒?

匡郎一聲,一隻銅盆落地,東方珩不經意的一膘,忽見侍香神色慌張地收起打翻的水盆,似有不安,當下心裡有了底。

「而且是每日不間斷的不在飲食裡,或是湯藥中,為時至少有三年,才會在於日後的今天毒走全身,難以根治。」這毒一開始並無微兆,到後期才會出現目膠和心絞痛的症狀。

「只要湊齊神醫所說的藥材,太子妃就有救了是不是?」她一定要平安無事,聽他親口說出對她無盡的愛意。

看古神醫搖頭,東方珩胸口一陣緊縮,等待他說下去。

「這藥得用活人血做藥引熬上一個時辰,連續七天才能解毒。」

「什麼,活人的血?」他大驚。

「且一旦做了藥引,就必須用同一令人的血。」

正當他們在討論要用誰的血時,太醫院已送來指定藥草,不想妻子受苦的東方珩毫不考慮地取來刀子,打算割腕盛血。

誰知腥擅的血味已經傳至,一聲不吭桿在身後的侍香搶先一步劃開自己的手腕,鮮血汩汩冒出,直滴的流入腕裡,很快地盛滿一腕。

見她取了藥材便要去煎藥,本不願用侍女血充當藥引的東方珩才勉為其難地同意。

本來奄奄一息的南青瑤連飲了三天的藥後,面色稍見血色,蒼白的模樣漸漸恢復了生氣,呼吸變強了。

到了第四天,沉睡了許久的人兒,吃力地眨動幾下蝶翼般的羽捷,慢慢地睜開那雙瑩亮水肆。

起先她有些畏光,很快又合上了眼,讓人以為是幻覺。

又過了好一會兒,澀澀的清眸適應屋裡的光線後,這次比較不費力了,而且視線不模糊,她清楚地看見背對著她的男子正在吹涼一腕粥。

「珩……」

很輕很輕的低喚,彷彿樹葉落在地面的聲響,輕得幾不可聞。

但是背脊一僵的東方珩忽地停下動作,似激動又似不敢相信地抬起頭,手指竟發著顫,極其緩慢地轉過身。

「你怎麼了?為什麼……」

那一句由千澀喉呢發出的瘩咽嗓音,令他頓對眼眶泛紅。「你睡太久了,瑤兒。」」再見恍如隔世,想笑的南青瑤卻落淚了。「你好狼狽,是誰把你折騰得不成人樣?」

「除了你,還有誰會令我心心唸唸,茶飯不思。」他笑著走近,眼中卻含著欣喜若狂的淚光。

「對不起,讓你擔心了。」她便咽地伸出手,想撫摸他憔悴面容。

可是白暫的細臂一抬高,還沒碰到人便虛軟無力的垂落。

「你我之間還需要說這句話嗎?你能平安醒來便已足夠。」他握住她柔暫小手,放在臉鹿輕輕摩挲。

抽位著,她嗚咽不已。「我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你,從此天人永隔,沒想到,一」

「噓!別哭,才剛醒來別太激動,你得好生休養才能快點好起來。」東方珩柔情似水的喻去她眼角淚滴,輕聲低哄。

他的瑤兒回來了,老天爺沒帶走她,他倆注定要相守一生。

她輕輕領首,卻又止不住內心的狂喜。「珩,抱著我好嗎?讓我確確實實地感受你在我身邊,這一切不是出自我的空想。」

許久未展的笑唇在冷唆容顏上綻放。「傻瑤兒,我永遠也不會放開你,你是我的心。」

他不敢用力,雙手極其輕緩地抱起瘦弱嬌軀,溫熱掌心貼著玉背,將巨愛樓入懷裡呵護,怕傷及她好不容易癒合的傷口。

可是實在等得太久了,久到讓他的心發痛,結實臂膝不小心施了勁,緊緊地擁住她,以身體來感覺她還跳動著的心。

卜通!卜通!卜通……他和她的心跳聲混在一起,強壯和屏弱,剛毅與嬌柔,柔和的金陽照出兩人相依偎的身影。

「珩,你壓痛我了。」她重重的一喘息,蛾眉因痛而擎起。

他失笑,稍微鬆開手臂。「你該多吃點飯,每一個時辰就餵你一回。」

「那不是成了頭豬,我會吃撐的。」她撒嬌的一嗔,怪他太呵寵她。

「瞧你這風一吹就跑的身子,還敢跟我嫌撐,我的瑤兒勻稱有肉,可不是一根抱的都是骨頭的瘦竹竿。」他故意嫌棄她體態下豐盈,好哄她多加餐飯。

既然健壯如東方珩都瘦了一大圈,粒米末進、飽受毒素侵襲的南青瑤肯定更瘦得不成樣子,形銷骨立,瘦骨嶙峋,一層淺青色薄膚覆蓋骨骼上頭,形容枯稿。

唯一慶幸的,巴掌大的鵝蛋臉本來就小,減了些肉也不至於難看到哪裡,反而突顯靈燦大眼的嬌柔,我見擾憐。

「我是不是變醜了?」她勉強撫著自己清瘦面頗,眼神驚懼。

東有形深情不減地凝望。「在我心裡,沒有一名女子比你更嬌艷迷人。」

「給我一面鏡子好不好?」她懇求著。

他徉怒地瞪大艱。「你不相信我?」

「珩……」他只會哄她,根本不說實話。

「美醜只是外在的皮相,當年華老去,誰不會變醜,我在意的是你仍好好的活著,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相愛。」這便是最大的恩賜。

南青瑤動容地將手放在他左胸。「今生能遇見你是我的福氣,我永遠不會忘記你待我的好。」

即使他日他登基為皇,她也會學著忍耐,當個寬宏大量的好皇后,掌管他後宮眾多嬪妃。

「我會一直待你好,從現在到日後的每一天,我的心意不會改變,只有你是我唯一的真愛。」他想等她身子再好一點,再告訴她立後不納妃的決定。

「有你這句話,我死也甘……」粉色唇瓣忽地被封住,還有些刻意地咬上一口。

一張嬌顏倏地暈開一抹駝紅,羞得不敢見人。

「以後不許把那個字掛在嘴上,我不愛聽。」因為她,他才明白什麼叫害怕。

那時候看見她被一箭刺穿心窩時,他當下的感覺是痛徹心,恨不得那一箭是射在自己身上。

若非司徒緊拽住他手臂,曉以大義,他肯定尾隨其後,躍入浪欠百丈的崖底。

她的落海讓他死過一回,而他有生之年不願再嘗一次那種撕心裂肺的痛。

南青瑤恬靜的露出笑唇。「你是我攜手要過一生的人,我會為你保重,不再讓你憂心如焚……」

驀地,她瞧見床邊的矮几上擺的空藥腕,心下一驚。

「侍香呢?怎麼不見她人?」

她擔心的不是自己體內的毒,而是侍女的去處,若是大夫有來,必定診斷出她身中奇毒,她不想心中有鬼的侍香擔憂,對對害怕東窗事發,被人查出是她下的毒。

「……有種藥得到皇城外的涼山才買得到,她自告奮勇為你買藥去。」為了安撫妻子,東方珩隨口扯了個謊。

每天一腕血是十分驚人的份量,放完第四腕血的侍香失血過多而暈過去,現由御醫照料著,以補血藥材滋補,以防血不夠再用三天。

「公主,求求你披件外袍好不好?不要以為能下來就好上大半,你的身子還贏弱得很,要多休息才能更快康復,一唉!到底要我念上幾連才聽得懂,我都說得口千舌燥了。」真是的,老要她跟在後頭嚇吩,她都快成嘮叨不休的老嬤嬤了。

喝完七天以人血為藥引的湯藥後,毫不知情的南青瑤已耐不住久躺,在「獄卒」東方珩不在對,偷偷地掀被下床。

人若昏迷不醒,倒是無所謂,連痛的知覺都無,如何還在意有的沒的?

可是一睜開眼後,她面對的,是幾乎像軟禁的日子,一天除了三餐外,固定有銀耳燉蓮子、燕窩、魚湯、血蛤之類的補品俄養身體,還有數不清的各類糕點等著她品嚐。

而她的活動範圍僅限於一張床,除了翻身、擦澡外,大家一致認為她能躺就多躺著休息,最好一動也不動,這樣有助於傷勢的復原。

忍耐了三、四天,終於再也躺不住,全身骨頭酸痛,渴望起身活動活動筋骨,而她也真的這麼做了。

可惜她的小娛樂很快被發現,變得非常小心翼翼的侍香有如害怕小雞走丟的老母雞,跟前跟後地不離寸步。

「心情放鬆點,別太緊張,你看我不是好端端地站著,我不會害你挨罵的。」

她自認身子好得差不多,想到院子走走。

侍女的嗓門比主子還大聲,雙手擦腰怒視。「你又知道了,太子一板起臉非常可怕,我才不要為沒有照顧好公主而挨他白眼,太子只對公主一個人好,其他呀!視如草芥。」

侍香誇張的表情和勸作,逗得南青瑤捂嘴一笑。「哪有你形容得那麼恐飾,太子有太子的威儀,總不能要他嘻皮笑臉,說些逗趣事。」

「哼!公主若不信大可問問司徒大人,聽說他們私交甚篤,是多年好友,肯定給公主最中肯的回答。」她抖開白色狐裘,朝公主纖弱的肩上一披。

深秋的午後,在暖陽的照射不是有些暖意,但事實上仍微涼,一不留神還是有受寒的可能。

不放心『的侍香總是一再叮嚀,差點害死公主的陰影擾留在心底,督促她更加用心不讓公主有任何差錯。

不過也因為內心有愧,她行事更容易驚慌,一點小事就疑心生暗鬼地自己嚇自己,不時咬著手指頭喃喃自語,稍有風吹草動便驚跳起來。

但一切看在眼裡,南青瑤很想跟她說清楚,叫她不用擔憂,可是始終找不到恰當時機。

「侍香,茶水滿出來。」她輕喟一聲,眼底多了一絲無奈。

「呃!我恍神了……」原本要倒杯熱茶給主子暖胃,卻因她心不在焉而失了準頭,茶水溢出杯沿。「公主,你不要動,小心燙到手,奴婢馬上收拾。」

南青瑤溫柔地握住她慌亂的手,笑得寬容地說:「你的手比我還涼,衣服不夠保暖嗎?要不要裁兩件新衣暖暖身?」

「公主我……」她欲言又止,神情充滿愧疚。「奴婢不配公主待我好。」

她輕拍侍女的手以為責罰。「瞎說,我不待你好又該待誰好,這些年若不是你一直陪著我,在我傷心難過時分享我的愁緒,與我共同度過這苦澀的日子歲月,我早被孤寂逼瘋,無法遇到相知相守的太子。」

侍香之於她的重要性,一如水之於魚。

「公主別把奴婢說得太好,其實奴婢不是好人,我……做了一件不好的事。」

她想說出實情,可是口一張卻發不出聲音。

她怕得不到諒解,自己的所作所為比土匪還可惡,簡直天理不容。

「侍香,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在南烈國皇宮的事嗎?我有一隻非常喜歇的金絲雀,有一天它突然死了,鳥頸被人硬生生地扭斷。」南青瑤沒有揭穿侍女,反而用懷念的語氣淡起幼時情景。

「奴婢記得,公主還為了這事哭了好些天,直說是自己害死它。」

「那是父皇送給我的,當著所有皇子的面,戲稱我有女皇的面相。」說者無心,聽者有意。

「那不過是皇上的玩笑話,誰會當真呀!」南烈立國以來從無女子掌權。

她笑了笑,水眸幽深地塑著遠處。「皇子當中有人聽進去了,有一天他以為我沒瞧見,悄悄地將手伸進鳥籠裡,用力一掐,鳥兒的頸子就斷了。」

「什麼?是哪個皇子這麼惡劣,連隻鳥也不放過。」侍香忽然有種感覺,公主這時提起此事自有她的用意,只是身為侍女的她太過愚鈍,聽不出話中之意。

又是一笑,她沒說出何人所為。「所有的侍女中就你陪我最久,其他人不是突然被調走,便是離奇的失蹤,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?」

「奴婢不知。」她搖著頭。

「因為有人企圖孤立我,甚至用利誘,或是威脅的方式逼他們遠離我。」她頓了頓,似要說到重點。「我們離開南烈國的前一年,不是有個叫霜兒的侍女投井自盡了嗎?」

「他們說她想念故鄉的家人,因為回不了家而想不開,所以才一死了之。」傻了點,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,熬個幾年沒被王孫貴胄收入房就能離京了。

「錯。」

「錯?」她愕然。

「當年才十幾歲的二皇兄就以玩弄各宮侍女為樂,越是不肯順從者,他越是玩得起勁,霜兒雖大他七歲但性情剛烈,硬是被他強佔了身子而珠胎暗結。」她說到二皇子時,目光由遠處拉回,清澈明淨的看向臉色微白的侍女。

「是……是二皇子所為?」怎麼可能?當時他明明和她在一起,還揚言只愛她一人。

「霜兒不是自願投井的,她來找我哭訴這一件事,要求我替她做主,可是那天夜裡她就死了,屍首在井裡被發現。」她苦澀地一抿唇。「自殺的人胸前會插把刀嗎?而且那把刀鑲著寶石,屬於二皇兄所有。」

「什麼?二皇子殺了霜兒姐……」她全身抖顫,不敢相信耳朵聽見的真相。

「霜兒不是第一個,也不會是最後一個,他利用與他有染的侍女為他做事,以愛為名牽制她們,讓她們以為他是真心的,終有一天給子側妃名份,但是,身為皇子,他無法選擇婚配對象,不論正妃側室,都必須經過皇室認可才成。」

聽到此,侍香終於明白公主的意思,她心防潰堤,痛哭失聲,雙膝一曲跪了下來。

「奴婢錯了,公主,你罰我絞首吧!是奴婢在湯藥裡下的毒,整整三年,從不間斷,二皇子他騙了我……」她泣不成聲,悔不當初。

「你起來,我沒怪過你,一切是二皇兄的詭計。」他只是想除掉她罷了,好確保沒人跟他爭奪皇位。

大皇兄死了,三皇兄也遭遇不幸,青字輩的皇子鳳女中,只剩下她與二皇兄,論起資格,嫡生大公主絕對是一大威脅。

「奴婢該死,奴婢罪該萬死,奴婢聽信二皇子的謊言,差點害死公主……」一想到此,她直朝地上叩頭,磕得血流滿面。

「好了、好了,你別再磕了,我身邊只有你,要是連你也不在了,以後我受了委屈,還有誰為我出氣。」她彎身扶起侍女,心疼不已地以絲絹按住她流血的額頭。

「公主……」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抽喳,十分感激公主的寬容。

「快去擦藥吧!我……」她身子忽地一晃,心口微微抽痛。

「公主,你怎麼了?是不是又發病了?」侍香趕緊一扶,不敢有絲毫馬虎。

公主待她恩重如山,不計較她一時愚蠢,她拼了命也要保護只為別人設想的公主。

「我……沒什麼,大概站久了,有點腳軟。」她笑著掩飾身體上的不適。

其實看似康復的南青瑤並末完全好轉,頭暈目茲和心絞痛的毛病仍在,她沒說是不想眾人再為她擔心。

但是不說不代表就會沒事,輕忽身體發出的警訊,代價通常是很大的。

「奴婢扶你回房休息。」只顧著難過,忘了公主的玉體不能吹風。

「不用了,我……」一隻大掌攬上纖柔柳腰,順勢帶入懷中。

「瑤兒,你又不聽話了。」

「珩,你下朝了。」她略顯心虛地縮縮玉預,徉笑。

東方珩擁著妻子走回寢宮,直接帶她回床。「下次再讓我瞧見你的雙腳落地,我就處死那名叫侍香的侍女。」

愕然一征,她仰起頭。「你……你聽到了?」

他重哼一聲,「我早就懷疑她,已著手調查,誰曉得我的愛妃竟然瞞著我。」

「她與我情同姐妹……」她臉色暗了下去,不想他對侍香下手。

「所以她還沒死。」他話帶狠意。

舒眉一笑的南青瑤擁住丈夫。「謝謝你,珩,你是因為我才放過她吧。」

「沒有下一回。」他反手攏起她烏黑髮絲,滿意它恢復原有的光澤。

「嗯!」她輕輕領首。

「還有,我饒了她不代表不懲罰,等你身子養壯了,我非讓你生十個、八個皇子皇女不可。」他狠狠喻了她。

羞紅了臉,她笑唇如燦陽,緊緊依偎最愛的男人。
作者: pigbaby0426    時間: 2013-4-12 11:09 AM

第十三章

「不好了,公主又吐血了,快去通知太子,公主她不行了。」

改不了稱呼的侍香一聲驚呼,所有太子宮的侍女和侍衛都驚惶失措地白了臉,腳步雜還地奔走,急於通報正與大臣們議事的太子。

東方珩得知後立即臉色大變,顧不得商議的軍國大事,形色匆匆地丟下眾大臣,步伐略顯凌亂地衝回寢宮。

他慌了,也十分焦慮,短短的一段路,他竟汗濕了衣衫,手心出汗,全身毛髮沒有一根不戰僳,顯示他有多慌張。

尤其當他看到浸濡鮮血的被褥,以及躺在黑稠血泊中的人兒,他呼吸為之一窒,全身血液凍結,不敢相信眼見的情景。

「古神醫呢?快傳喚他,我要知道太子妃的身子出了什麼問題。」不是沒事了嗎?為何又出現異狀?

「啟稟太子,古神醫已在趕來的途中。」銀衣衛沉穩回報。

沒人敢輕怠此事,一經通報,快速傳抵太醫院,讓正在鑽研藥草的古神醫即刻前來太子宮。

「走開走開,別擋路,讓我好好瞧瞧……嗯!嗯!怎麼會?這脈象真是奇怪,明明毒早就解了呀!為什麼又有中毒跡象?而且比上一次更嚴重……」真是古怪至極,他活了大半輩也沒遇過這種情況。

「你說瑤兒又中毒了?」不可能,他特意派了暗衛注意她的飲食,不讓任何人有機會再下毒手。

自從得知愛妃體內的毒是親近的侍女下的手,東方珩便特別派出他訓練多年的影子衛士藏身暗處,一方面保護妻子,一方面觀察有無可疑人物出沒。

沒想到千防萬防,還是防不了某些人的毒辣手段,竟然再一次得手。

黑眸突然凌厲地掃向一旁同樣面有焦色的侍香。

人只要犯錯一次便會留下污點,他的懷疑情有可原,何況受到毒害的是他至愛人兒,事關已則亂。

「別吵,我把不到脈……啊!不是又中毒,是一番兩脈。」喝!太陰毒了,居然下必死無疑的劇毒。

古神醫震驚萬分的大吼一聲,東方珩的心則跟著一沉,面色凝重。「一番兩脈是什麼意思?」

「唉!我只能說下毒的人實在太歹毒,根本不讓人有活路走,他這毒有兩種脈象,前脈只要用血當藥引就可解毒。」

「問題就在後脈得用天下另一奇毒相攻,若是到後脈對未以毒攻毒而以血為藥引,反而加速毒素蔓延,命在旦夕。」

「敢問神醫有何解法,我立刻命令御醫們配合你。」不論多珍貴的藥革,或是他的血,絕無二話。

古神醫面有難色地看了他一眼。「這毒的狠厲在於不讓人有生還機會,它後脈裁得深,令人以為解了前毒就沒事……」他頓了一下,頗為遺憾的說:「要是早兩天……不,只要早一天發現異象,或許還救得回來。」

或許還救得回來……或許……東方珩精瘦的身軀微晃,面露痛楚。「神醫的意思是……」

他雙手一擺,十分無奈。「沒得救了,拖不過今晚子時。」

「什麼?」過不了今夜?

黑眸皆張,他心痛得站不住腳,跌坐在椅。

「有什麼遺言要交代得趕快,我可以替她扎兩針,讓她暫對清醒一刻鐘,過了就什麼也不用說,她眼一閉不會再清醒了。」長眠不起。

不囉唆的古神醫取出銀針,在南青瑤身體重要命門各扎一針,吐完血陷入昏迷的她才慢慢轉醒,疲累不堪的張開失去光彩的水眸。

「珩,你怎麼了?臉……臉色好難看。」她心頭一抽,疼得緊,卻強顏歡笑,徉裝一點病痛也沒有。

「你吐血了。」東方珩一臉深情地撫著愛妻嬌顏,盡量不露出眼底的痛意。

他們都在為彼此著想,不要對方因自己而感到愧疚。

她偏過頭,笑得有如春花綻放。「原來是吐血呀!我還當尚未圓房就有妊娘現象,嚇著你了吧!」

「是嚇到我了,你太不乖,老是不聽話,讓我總是提心吊膽,一刻也不想讓你離開我眼皮底下。」他語氣輕柔地說著喁喁私語,情真意切又夾雜一絲痛苦。

「咯咯……你哪看得住我,母后還在世時常取笑我是頑皮的小公主,好動又淘氣……」容顏蒼白的南青瑤笑意漸止,眼底蒙上一層哀傷。「這一次我過不了是吧!」

他一斥,「胡說你會好起來,有古神醫在此,什麼疑難雜症也難不倒他。」

聞言,她虛弱地笑。「用不著瞞我了,瞧你眉頭都打結了,我大概心裡有數了。」

「瑤兒……」他想說她著錯了,喉間多了哽意。

「不怕不怕,我不怕死,你也不要怕好嗎?人終究會走上這一條路。」只是早晚而已。

「但不是你,你還沒看夠這秀麗山川,嘗遍山珍海味,實現與我白頭到老的約定,怎可輕易言死。」他把這雙小手緊緊抓住,地府鬼差就帶不走她了吧!

不願面對事實的東方珩妄與天爭,以為手不放開便能留下愛妻。

她想笑,卻咳出一口黑血。「不……不要為我難,如果我比……你先走一步,你要好好保重身體,找個賢良女子為後,讓你不……不寂寞。」

不要為她傷心,她會走不開。

南青瑤的氣息越來越薄弱,聲音也虛軟無力,必須靠得近,才聽得清楚她在說什麼。

「不,我說過這一生只要你這個妻子,除了你,我誰也不要。」他眼神堅定的說。

「珩……」她好捨不得,捨不得與他分開。

「你若不在了,我亦不獨活。」梧桐相待老,鴛鴦會雙死。

她一聽、既驚且憂傷。「不許做傻事,不許,你聽見了沒?」

東方珩萬分柔情地輕擁她。「心若死了,活著也惘然。」

「你……」她震驚,卻也動容他用情至深,兩行清淚滑過桃腮。

「瑤兒,別怕,我會一直陪著你,不論上窮碧落下黃泉,都有我心相伴。」她是他的心頭肉,割捨不了。

默默流著淚的南青瑤只是搖頭,沒法說出心裡的感受,她太心痛他的執著,也悲憐自己的無能為力,一條情路竟走得如此坎坷。

不過她也慶幸能遇上真心相待的良人,讓她明白什麼叫愛,雖然留下遺憾,但是該滿足了,她原以為將終老異鄉,身如浮洋,無所依咐。

「公……公主的眼睛在流血,鼻子也……」血花如淚水般溢出。

侍香摀住幾乎哭出聲的嘴巴,指著那怵目驚心的殷紅。

「血……」東方珩已經沒有任何表情,摸然地拭著不斷流出的鮮血。

一刻鐘過去了,他懷中人兒不知何對悄然合上眼,無力垂落的小手仍擱在他手心,可是再也聽不到她妙語如珠的言笑晏晏。

他,變得沉寂安靜,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同樣的動作,撫摸嬌色漸失的臉龐。

哀莫大於心死,人若絕望了,這個世界也再無顏色,死寂一片。

「太子,你快下令另尋神醫,救救公主,她不能有事。」為什麼他無動於衷,真想眼睜睜地看公主斷氣嗎?聲嘶力竭的侍香大聲吼叫,急如熱鍋上的螞蟻。

「不必了。」東方珩的聲音彷彿不是自己的,既遙遠,又陌生。

「不必了?」他是什麼意思?

「終究難逃一死,何必費心,瑤兒受的苦還不夠多嗎?」何苦在她臨終前還要折磨她。

「太子……」

見他真放棄最後一絲希望,悲痛不已的侍香再也承受不住內心的苛責,淚流不住地奔出太子宮,想找司徒遙玉來救命。

既然他找得到古神醫,一定可以再覓得另一位神醫,命懸一線的公主要靠她奔走了。

此時,一名衣著樸素的女子來到宮外求見,她自稱能醫治太子妃的奇毒,長相平凡的她背了一隻藥箱,看似普通村婦。

然太過悲痛的太子絕望了,不再相信有人能救回愛妃,他神色冷漠地要來通報的侍衛請人回去,只想一個人陪著妻子走完最後一刻。

但是……

「師父!是你嗎?你快來救救公主,她快要不行了……你一定要救她……」

背向皇宮朱門的女子昂首望天,似在等待什麼,突地一道驚喜的拔尖聲音傳來,站立的兩腿突然被抱住。

「你還是這般魯莽,沒個定性。」都二十歲的大姑娘了,還不長進。

「師父……嗚嗚……公主她……公主中毒了,她……嗚……」侍香只顧著哭,一句話零零落落的說得不完整。

「我曉得了,把眼淚收起來,別讓人笑話了。」唉!她早算到青瑤有此一劫,才教她識百毒,沒想到那丫頭……

「師父……」侍香粗魯的以手背擦淚,又哭又笑,極其好笑。

女子笑著以手上折柳輕打她一下。「我是青瑤的師父,不是你的師父,別口口聲聲地喊我師父。」

說了幾百遍了還改不了口,真是個魯直丫頭。

「人家跟著公主喊習慣了嘛!不叫你師父要喊什麼?」

她想了想,也有幾分道理。「好吧!就隨你了,我的愛徒身在何處。」

「師父,你跟我來。」破涕為笑的侍香推開擋路的侍衛,理直氣壯地宣稱要為太子妃治病,大搖大擺地帶著女神醫入宮。

看似三十出頭的谷若虛已經快五十了,她面皮光滑,神色沉靜,外表平庸卻散發著一股通世氣息。

她走進皇宮,並未被帝王家的華麗所迷惑,目光潛淨地直視前方,逕直走到太子寢宮。

「人生在世最看不破的是情關,一陷情海便翻身無望,直至天頂。」可憐天下有情兒女,甘願為情所苦。

「你是?」似輕喃,卻重而有力的傳進耳中,心如死灰的東方珩霍然一震。

不等谷若虛解釋,一旁的侍香興匆匆的開口--

「師父是公主的師父,她懂醫術,識百毒,公主的閉氣功就是師父教的。」她語露崇拜。

「你懂醫?」他只聽見這一句,偏頭看去。

她神色從容的一點頭。「是的,你不用懷疑我別有用心。」

聞言,他黑瞳微斂。「你有把握救活瑤兒!」

她笑道:「救不了就不會專程走這一趟,她還負有天命,不能死。」

「天命?」他不解。

「天機不可洩露,日後你必會知曉。」她語帶保留,不多做解釋。

谷若虛從藥箱中取出一隻銀白色瓷瓶,她扛開塞布,倒出顏色鮮艷的金丹,作勢要放入愛徒口中。

「等一下,我怎知它是不是有毒?」東方珩伸手一擋,不放心侍香帶來的人。

她一挑眉,笑他多心。「死馬當活馬醫了,以她現在這模樣,還有害她的必要嗎?」

他怒視。

「我給她服下的是天下至毒,毒性之強神仙難救。」一般人吞服立即暴斃,七竅流血而亡。

「什麼?」是毒?

「這毒還得運氣化開才能釉入骨血之中,你幫我扶起她,是死是活就看這一刻了。」

深吸了口氣,只能將希望寄在她身上的東方珩扶起昏死過去的妻子。

谷若虛閉關了三天,將全身一半的內力渡給唯一的徒兒,她以毒攻毒化開南青瑤體內的奇毒,再以自己修行多年的功力修補她的五臟六腑,驅寒氣理心肺,使之強健,邪風難侵。

再吃幾帖藥,泡在藥澡桶裡療愈,短短數日內,原本瘦骨嶙峋的公主已恢復原來模樣,臉色紅潤的似抹上胭脂。

這一次的她真是康復了,完完全全擺脫病痛的折磨,頭不暈、目不茲,心口絞痛的毛病也好了,只有熱淚盈眶的開朗笑容。

她好久沒有這麼輕快了,可以大口地喘氣,踩著翩翩舞步,拿著蒲扇撲蝶,不用再喝難以入口的苦藥續命。

「別在階上跳上跳下,立刻給我停下來,稍有精神就想作亂了嗎?」東方珩怒氣沖沖地抱住愛妃、不讓她傷著自身。

「人家悶得慌嘛!想出來走動走動,師父說我好得差不多了,不需要再臥床調養。」她撒著嬌,粲笑如花。

「差不多是沒好的意思,你再讓我心驚肉跳的話,下回我專為你蓋幢高閣,將你鎖在閣裡,不讓你進出。」省得他提心吊膽,有操不完的心。

她故作反省地低下頭。「好啦!我保證下次不嚇破你的膽。」

「還有下次?」他眼一沉,目露凶光。

噗嗤一笑,她開懷地擁著他。「珩,我愛你。」

「哼!別以為說一句好聽話就能讓我息怒,你一次又一次的嚇我,嚇得我這太子的顏面都被你丟光了。」他數落著,但臉上卻帶著寵溺笑意。

「那我把我的面子給了你,不就補回來了。」面子是無形物,計較了,就是為難自己也為難他人。

他嗤哼,「我堂堂一個大男人裝上你小女子的面容能看嗎?豈不是讓天下人恥笑。」

女子嬌顏,男子身軀,那模樣浮現眼前,南青瑤忍不住笑聲輕揚。「的確有些,太子委屈了。」

「哼!你還敢取笑我,也不想想是誰害我差點一夜白髮,連顆心都給狠狠捏碎了。」他這多災多難的愛妃,讓他又愛又恨。

一想起危在旦夕的險關,東方珩心有餘悸,不敢去想女神醫若晚來一步,他該如何面對痛失所愛。

暖意拂上嬌艷芳容。「我針線不錯,繡功一絕,你碎掉的心我一針一線縫補起來。」

「要縫上很多年了。」他彎著身,在她耳邊低語。

一針線,縫補兩顆雖然創傷纍纍卻依舊相愛的心。

情深,愛濃,交織出不離不棄的緣份。

她笑道:「我有一輩子的時間慢慢縫,陪你白頭到老。」

「不再失約?」他望著她,神色複雜。

南青瑤拉出掛貼胸口的堪龍玉珮放在乎心,再與他掌心相貼。「說好了要來迎我為妻,怎麼我左等右等,就是等不到你。」

「你想起了?」他驚喜。

「嗯!師父治好我的病,連帶著我失去的記憶也回來了,為了你送我的訂情信物,還和其他公主鬧得不愉快呢!」她沒說南玉珞嫉妒玉珮在她手上,心有未甘索性將她推入池塘,以致她受了風寒、高燒不退。

笑聲金亮的東方珩掌覆她柔荑。「那是我的不是!為夫在此賠禮。」

「哎呀!你別不太認真,害我都臉紅了。」她羞報粉頰,嬌艷動人。

雖然成親已月餘,可是其間發生不少事,她與太子同睡一床卻無肌膚之親,因此尚無為人妻的自覺。

「還有更令人臉紅的事,要不要我一一描述?」他對著她的耳朵吹氣,小聲說著夫妻間的閨房之樂。

桃腮轟地紅成一片,不勝嬌羞。「別來鬧我了,讓人聽到了多難為情。」

「我只說給你一個人聽。」他情生意動地零著粉唇,調戲妻子的舉動也益發放肆。

他是當朝太子,又身處太子寢宮,他與愛妃來點濃情蜜意又何妨,誰敢來打擾。

偏偏好事多磨,膽子不小的人確實不少,而且樂於掛他的男性雄風,打斷興致正濃的溫存。

「咳、咳!公主身子剛復原,氣血尚不補,請太子節制,別太衝動。」

一聽是師父的聲音,南青瑤羞怯的想推開丈夫,但他不准,反而摟得更緊,以挑畔的眼神直視朝兩人走近的谷若虛。

「我與愛妃逗著玩,與你何干?」掃興。

谷若虛溫笑地一晃腦。「莫為一時快意而鑄下遺憾,民婦只是來提醒你一件事,公主的身子弱,還不宜受孕,至少得再休養一年方可生兒育女。」

他一聽,當下臉色一沉。「你要我一年後才能碰瑤兒?」

她不曉得那對男人是非人的考驗嗎?心愛人兒躺在懷裡卻碰不得。

「太子誤解民婦的意思了,不是不能碰,而是得留神點,別讓她懷胎,此刻有孕,對母親是極大的負擔。」稍有不慎,胎死母傷。

他沉吟一下。「我明白了。」

皇嗣方面他不急,待會吩咐下去,讓御醫準備不傷身的避孕藥丹。

「還有,公主渡過三次大劫,自是否極泰來,現在還剩一劫,那劫無需掛心。」她說得輕描淡寫,卻讓人驚出一身冷汗。

「什麼叫還有一劫,給我說清楚!」東方珩驚駭地大聲咆哮。

她但笑不語,轉頭看向愛徒。「有驚無險,化險為夷。你要記住一件事,有得必有失,人與人的緣份是前世修來的,有些人只是來陪你一段,你要惜福而不怨天。」

「師父……」她說得她全然不懂,悟不出其中深意。

「我該走了,日後相見怕是遙遙無期。」天機不可洩露,她也只能幫到這裡。

她一怔。「師父要離開了?」

谷若虛將食指往天一指。「天地有多大,盡在我心矣,天涯為我家,心寬常自在。」

留下令人難解的禪語,她不待挽留的告辭離去。

知道還有劫難等著歷經千辛萬苦的南青瑤,東方珩實在無法掉以輕心,他調派銀衣衛鎮守太子宮,加強巡邏。

另一方面也因為成親那日南烈國舉兵來犯,令太子立妃儀式並未完成,因此他陳情東皇,再娶南青瑤一次,讓她成為名正言順的太子妃。

東皇知曉之前的事是誤會一場,讓捨身救人的公主平白蒙受不白之冤,為表歉意,他對這婚事樂見其成,不再有異議。

只是萬事俱備,卻出了變量。

「什麼,你要回南烈國?」

新娘子不在,這場婚禮要怎麼辦下去?

「兩國聯姻事關重大,我不得不回國稟明父皇,告知此事。」為人子女者,總要克盡孝道,不可私定終身,留人話柄。

南青瑤還顧著一絲父女情,想得到父皇的祝福,親自為她披上嫁衣,送她出閣,由南烈國嫁到東浚國。

「成親後我再降你回去。」東方珩不想妥協,企圍用強硬態度留下她。

她失笑。「那也得你抽得出空呀!何況我是南烈國第一公主,並非一般官家千金,豈能草率下嫁,若無皇家儀隊相送,難免落人話柄,壞了兩國邦誼。」

也許她不是父皇最寵愛的皇女,但公主的身份並不假,即使不受重視也猶關一國顏面,南烈國丟不起這個臉。

之前是因不知他是東浚國太子而入了宮,木已成舟,已在籌備中的婚事並不容打斷,加上她又以為自己時日無多才允了婚事,不想遺憾的離開。

如今她身子好轉,得以長相廝守,有些先前忽略的事宜不能得過且過,她要顧及地不只是兩人而已,還有兩國百姓。

「你沒為我想過,我怎麼放得下心讓你獨自回南烈國。」她要面對的不僅是年紀老邁的南王,還有野心勃勃的南烈國二皇子南青鋒。

「我很快就會回到你身邊,不會太久。」她也捨不得離開他。

她的堅持讓他敗下陣來,面對最心愛的女子,他很難硬起石腸拒絕她的要求。

雖然邊患連連令他走不開身,不過他特派親信數名和勇猛副將左虎,以三十名精兵護送她回抵南烈國。

孰料她一去不復返,再無消息傳回,讓人不由得憂心忡仲,無心國事。

太子重情,舉國皆知。

但對百姓而言,他的多情並非好事,因為在數日後,他也消去蹤影,將尚未處理完的政事推給無心帝位的皇弟東方殉。
作者: pigbaby0426    時間: 2013-4-12 11:10 AM

第十四章

「什麼,大公主沒死?」

半人高的白玉花瓶驀地被推倒在地。散落滿是水珠的富貴牡丹,它碩大的花形何其珍貴,千金難買,卻被人一腳踩過。

滿臉陰色的南烈國二皇子憤怒不已,他握掌成拳,不相信自己機關用盡的計謀竟然功敗垂成,沒能如願地除了礙眼的絆腳石。

女人之於他不過是隨手可棄的衣物,見獵心喜便穿來一試,膩了就賞賜手下,以色相誘換取他們的忠心。

而鳳雛宮的侍女便是他利用的對象,用來監控看似心如止水的大公主,他只消三、兩句甜言蜜語,再帶上床幾度春風,她們就會死心塌地,言聽計從的依照他的指示辦事。

沒想到他處心積慮的安排竟出了紕漏,讓早該命絕的公主逃過一劫,壞了他布好的局。

「你們是怎麼辦事的,沒把毒藥交給那名侍女嗎?」成事不足,敗事有餘。

南青鋒有過的女人多不可數,他早就忘了侍香是誰,也不記得她的名字,他只以侍女稱之,不在乎棋子的死活或曾有過的歡愛。

承諾算什麼,總有些傻女人會當真,他掛在嘴邊說了不下上百回,卻沒一次實踐過。

「啟稟二皇子,屬下確實將千日喜交給那侍女,也親眼見她下了毒。」他必須確定了才能回主子。

「那麼大公主為什麼還活著,還私下與東浚國太子論訂婚事?」她的命有那麼硬嗎?連天下奇毒也毒不死她。

「據屬下得知,是有一名女神醫入宮,解了大公主身上的毒。」他多方探查才得知的消息。

「什麼神醫,一番兩脈的毒是說解就解得開嗎?沒用,你們只會把過錯推給別人。」要是得手了,他大可高枕無憂,不必再擔心有誰來搶他的帝位。

南青鋒一臉陰鶩,不甘心計劃好的妙計盡付流水,還引來不必要的麻煩。

帶兵攻打東浚國敗北而歸後,父皇對他的信心大打折扣,不只一次唉聲歎氣三皇子的早夭,也感慨他的不爭氣,讓南烈國損兵折將,元氣大傷。

甚至還提起身在東浚國的公主,似乎對她多有愧疚,想用皇位彌補她,好讓已故皇后的族人不再埋怨他冷落嫡生而獨厚庶出。

畢竟在南烈國後宮裡,年歲大到足以接掌帝位的皇子並不多,只要具有威脅性,手段殘忍的南青鋒立即除去,不容坐大。

就連皇上最寵愛的雲妃所生之皇子,也在五歲那年夭折了,死因不明,查不出何人所為。

「不行,我不能坐以待斃,等著她來將我一軍,我一定要先下手為強。」父皇已經在懷疑三皇弟的死因不單純,他得再想個辦法扭轉劣勢。

一心爭權的南青鋒轉著惡毒心計,想用最快的方法取得帝位,就算南青瑤趕得回來也大勢已去,無法再與他一爭高下。

「公主已從東浚國出發,不日便會抵達南烈園國都,不知二皇子有何對策,是否要屬下在中途截殺?」人一死,危機使解除了。

「太遲了,要是你們又失手了呢?我豈不是被你們拖累了?」在這節骨眼上,他不能讓自己冒任何險。

「屬下不會再失手,誓死完成任務。」急於建功的下屬妄想賞賜,主動請來戴罪立功。

他想了想,兩肩緊鎖。「不妥、不妥,三皇兄的死已讓父皇暗生疑心,若是大公主再死於非命,我這嫌疑還洗得掉嗎?」

「可不是死無對證了嗎?」下屬暗示東浚國送來的囚犯已死於牢裡。

為防消息走漏,套出合謀者是誰,南青鋒的手下買通獄卒,故意嚴刑逼供,再假裝錯手,活活打死和二皇子有書信往來的曲瓊華。

引起兩國交戰的「主犯」已死,自是無必要再往下查,三皇子之死最後不了了之,冤死在自己人手中。

「你不會用自己的豬腦袋想一想呀,偌是接連死了兩位有可能繼任皇位的皇子皇女,唯一得到好處的我不就擺明是主使者,苦無證據的父皇還會放過我嗎?」他根本是把腦袋往斷頭台送,存心送死。

被罵是豬的下屬不免嘀咭兩句,「若是皇上不在了,咱們也省了不少麻煩。」

若是皇上不在了、皇上不在了……驟地,南青鋒兩眼一亮,腦中多了令人髮指的念頭。「你說得好。」

「我!」莫名被稱讚的下屬不知道自己說對了,滿是納悶。

「只要皇上不在了,南烈國就是我囊中之物了,哈哈哈……」

他仰起頭大笑,神色猖狂。

面面相覷的下屬從他狂笑聲中,隱約聽出一絲不尋常,心裡大為不安。

可是沒人敢開口詢問,怕聽到大逆不道的言論,他們效忠二皇子,同時也是南王臣子,若是主子的想法如他們所料,接下來的發展便得三緘其口,誰也不想人頭落地。

隔日一上完早朝,身上朝服尚未卻下的南青鋒已興匆匆的趕往御書房,他身後帶了兩名僅披薄紗的異國美女,金色頭髮,碧綠色眼珠,身材妖娩惹火,若隱若現的玲瓏身段引人遐思。

「父皇,你瞧我帶了什麼禮來送你?」他一使眼神,兩名異國女子便曼波起舞,極盡擦人的扭動水蛇腰。

雖然南王年歲已高,在房事上早力不從心,可畢竟還是個男人,見到姿態誘人的美女仍不免心猿意馬。

「咳、咳!成何體統,朕批閱奏折的御書房豈可淫穢亂之,還不把人給朕帶下去。」喝!那對椒乳可真大,兩手怕是捧不住吧!

手心發癢的南王怕失了帝王威嚴,連忙握緊毫筆,假意批示。

「父皇,你不想摸摸彈性甚佳的肌膚嗎?還有胸前那雙峰之壯觀呀!我朝女子恐怕無人可及。」他刻意強調豐碩巨乳,讓人想入非非。

「這……」似乎有股甜香,令人心癢難耐。

「父皇日理萬機,偶爾是該慰勞自己一下,來個娛樂節目也不錯,奏折放著又不會跑,只是晚一天看而已,可她們是難得一見的佳人,錯過就可惜了。」他不斷鼓動三寸不爛之舌,引君入甕。

「……」色不迷人人自迷,後宮嬪妃眾多的南王有些動搖了。

南青鋒投其所好的送上美酒一罈。「有酒有美女,豈不快哉。」

「你……你真是壞了規矩。」他想維持皇家尊儀,卻因擁美入懷而破了功。

御書房是處理國家大事的地方,所有的奏招皆在此批示,兩名伺候的太監一左一右的幫著磨墨,翻開奏折讓皇上批閱,讓一國之君不致過於勞累。

不過他們另外還身負一項重責大任,那就是試毒,舉凡送到皇上面前的膳食,包括水酒,他們會一一以銀針測試,確定無毒才能讓皇上入口。

二皇子連獻的葡萄美酒也不例外,小柱子公公先用銀針試了試,小安子又淺嘗一口,看看是否有中毒跡象,若無異狀方可飲用。

身為帝王連自己兒子都得防,實在可悲,怪只怪萬萬之上的一國之君權傾天下,任誰都想爬上龍位,受臣民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。

「來,父皇,兒臣敬你一杯。」酒一入喉,開懷盡興,醉臥美人膝。

「啊……不可貪杯,就一杯,別多了。」尚未被迷得暈頭轉向的南王理智猶存,知曉喝酒誤事。

「不多、不多,兒臣就這一杯,可是美人餵酒就不能不喝了,莎耶、莉娜,還不拿出看家本領逗我父皇開心。」牡丹花下死,做鬼也風流。

南青鋒話音一落,兩位身材惹火的異國美女齊向南王敬酒,但她們用的不是酒器,而是紅艷的豐唇,你一口、我一口地餵進南王口中。

美人送懷投抱,豈不樂哉,口口相哺只嫌酒香,不怨酒少,一口接一口地口沫相濡。

可是越喝越多的南王忽覺不對勁,一向酒量甚佳的他為何感到胸口間痛,好像有什麼要衝出來似的,喉間一陣灼熱。

「這酒……不對……」他突地揪緊胸前龍袍,氣血翻騰得厲害。

「沒什麼不對,香醇甘潤,入喉微辣,由深山最甜美的冷泉製成的美酒。」他神色得意地倒了一杯酒,仰頭一飲。

「可是我……我的肺腑快……快被撕裂……」好痛,彷彿有十把刀在釗著。

「酒沒問題,有毒的是美人香唇。」他抬起其中一名異國女子下顎,以指輕抹她唇上的胭脂。

「什麼,她們是……」他嘔出一口黑血,整個人癱軟在案頭。

「皇上--」

小柱子、小安子還沒來得及走近皇上,兩道銀光閃過,兩人倒地,氣息已絕。

而御書房裡多了數名黑衣男子,面無表情地站在二皇子身後。

「你……你這個不肖子孫,竟敢……弒君……」他千防萬防,卻忘防他的野心,連親生父親也能眉頭不皺一下的下手。

「啥……父皇,你怎能怪兒臣不孝暱!誰叫龍位太迷人了,你要是不退位,我哪坐得上。」他是唯一擋路的人。

南青蜂沒有半點愧疚,有的是皇位即將到手的猖狂和自滿,他認為成大事者不拘小節,殺一、兩個人有什麼關係,這是成就大業必然的犧牲。

骨肉親情算什麼,他照樣殺!成者為王,敗者為寇。

「三……你三皇弟的死也與你有關?」他不問個清楚,難以瞑目。

「不只三皇弟,當年大皇兄的墜馬也是我動的手腳,他太礙事了。」太子之位哪輪得到那只軟腳蝦,他臨死前還勸他兄弟要以和為貴,勿爭權奪位。

笑話,他不爭不奪能落在自己頭上嗎?父皇屬意的皇位繼承人從來就不是他。

「你當時還那麼小……」他又吐了一口血,伸直手臂往前一抓卻什麼也抓不著,跌落在地。

「年紀小才讓人不設防呀!不然我哪能一再得手,把礙眼的人全除掉,父皇,看在我是唯一能為你送終的皇子,玉璽在哪裡……」

「大公主回宮,請求覲見皇上--」

南青鋒正打算逼問玉璽的下落,以此為證登基為王,誰知他話還沒說完,門外傳來太監的通報,他當下驚愕得慌了手腳。

「該死,她怎麼提早三天回國?」他低咒著,匆忙向外看了一眼。

早不回來、晚不回來,偏偏挑這個時候,分明是跟他過不去。

「二皇子,要不要連大公主也……」侍衛做了抹頸的手勢。

他狠瞪一眼。「你沒聽見很多人尾隨其後的腳步聲,你們幾個有幾分勝算。」

「這……」似乎有些冒險。

「還不快退,那兩名舞姬就當是打賞。」反正他也玩膩了。

「謝謝二皇子。」幾名黑衣人連忙叩謝,驚喜萬分地帶走異國美女。

沒找到玉璽的南青鋒實在不甘願,臨走前他又翻箱倒櫃一番,把桌上的奏折全掃向地面,有些落在一息尚存的南王身上。

他根本不在乎會不會砸傷人,待會是死人一個,重要的是傳國玉璽。

逼近的腳步聲幾乎就在門外,他也顧不得找不找得到玉璽,立即由窗口跳出,不讓人發覺他到過御書房。

「不知道父皇變成什麼樣子了,身體是否健康,許多年不見,竟有些近鄉情祛。」見面的第一句話該說什麼呢?是先問候,還是先行禮?

南青瑤苦惱萬分,畢竟母后死後,她便鮮少與自己父親親近,而她又刻意遠離權力核心,父皇說不定已認不出她是他女兒。

「公主,你別擔心,血濃於水,再多年不見也是父女,誰也抹不去至親天性。」公主太多慮了。

「希望如此,父皇似乎不喜歡見到我……咦!什麼味道?」有酒、有脂粉味,還有……血腥味?

驀地一驚的公主沒等通報,她飛也似地沖迸御書房,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,她差點因此而昏厥。

不過她強撐著,執意上前。

入目的第一眼,她瞧見被抹斷項子的太監,艷紅的鮮血不斷由頸肩冒出,染紅了身下的窯花白石,看得出剛死亡不久。

那麼,父皇呢?他……只蠕動的黑色手掌引起南青瑤的注意,她臉色大變,飛奔而至,慌亂地撥開壓在龍袍上的奏折。

「父皇,我是瑤兒,你的大公主,你聽見我的聲音了嗎?」眼眶退速蓄滿淚,她捂著嘴,不讓自己哭出聲。

「……朕的大公主,你是瑤……瑤兒。」南王無力地睜開眼,渙散的眼神已經看不清楚眼前的人兒。

「父皇,女兒來遲了,你……不要怪我……」要是再早一步,她就能救到他。

「不……不怪你,是我……老眼昏花,養虎為……」他太疏忽了,美色當前竟忘了三皇子的慘死。

「是二皇兄下的毒是不是?」南青瑤沒有猶疑地道出真相。

「你……你早就知道他……他有意謀反?」南王撐著最後一口氣,他不想走得不明不白。

她含淚點頭。「是的,我特意趕回來就是要父皇提防他,沒想到還是慢了一步。」她不該以為二皇兄還有良知,不致弒父。

為了及早回到心上人身邊,南青瑤已經盡速趕路,輕裝上路,不帶負累,因此比預定的時間提早好幾天抵達南烈國。

只是他們趕得再快,也快不過心狠手辣的二皇兄,他居然一不做二不休地痛下毒手,徹底清除障礙,讓帝王之路暢行無阻--

「天意,一切都是天意,朕要為……自己的過錯……贖罪……」養不教,父之過。

若非他的縱容,不讓宗人府追查大皇子的死因,今日也不會落得如此地步。

誰料得到他小小年紀有顆歹毒的心,當初他誤以為是端貴妃所為,因此冷落她,不再召寢,誰知是那頭狼心狗肺的畜生。

「別這麼說,父皇,不是你的錯,兒臣替你召來御醫,也許還有得救--」她舉起皓腕,欲召喚太醫。

南王倏地抓住她的手,似乎已用盡全身氣力。「來……來不及了,朕……朕有幾句話要……要告訴你。」

「父皇……」她泣不成聲。

「朕不是不喜歡你……你這個女兒,你剛生時白白嫩嫩的……和皇后十分相似,朕相……相當喜愛……」

可惜皇后善妒,不喜他親近其他嬪妃,兩人不時為此事起口角,最後越鬧越僵。

她趕他走,不許他身上沾染她以外的女子香氣,他一惱之下也槓上了,皇后不來低頭,他絕對不會先去找她。

鬥來鬥去把夫妻情份斗薄了,而後有新人入宮,他也忘了曾有過的恩愛,沉溺在溫柔的女人香,滿足身為帝王的虛榮。

「你太像她了,朕一看見你就想到皇后,她……她是朕今生虧欠最多的女人,朕……朕違背了當初和她的誓言,所以朕對不起……」因為負愧在心,才不願與模樣相仿的女兒碰面,怕憶起太多傷心事。

「父皇你不用再說了,兒臣明白。」她哭著點頭,瞭解帝王家的諸多無奈。

「瑤……瑤兒,那、那裡……」他指著櫃上的龍形石鎮,「父皇要拿那塊石鎮?」她一譽眼,會意的侍香立即將石鎮取下。

「玉璽……交……交給你……絕不能落入二……二皇子手中。」他不配為南烈國君王。

「這是玉璽!」她震驚地一轉石頭底座,碩大的碧綠色玉璽落入掌中。

「給你,朕的公主,朕把……把江山交……交給你……」一說完,南王似完成世代交替,面容和善地合上雙眼。

「父皇、父皇……不,父皇00」握著她的大掌滑落,南青瑤悲痛地撫屍號淘。

東浚國的銀衛衣和左虎不勝唏噓的退出殿外,不做打擾。南王一死,很多事誓必有所改變,他們更要提高警覺,以防萬一。

而身為南烈國子民的侍香則雙膝落地,跪叩國君王駕崩,她一樣淚流滿腮,以侍女身份恭送南王前往西方極樂。

南王死了。

死在他虧負甚多的長女懷中。

「這裡發生什麼事?為何傳來哭聲……啊!南青瑤,你居然弒父!」去而復返的南青鋒故作震驚,指著跪在南王屍首身側的南青瑤大喝。

他原已走遠,但走到一半忽生一計又折返,他想到一石二鳥之計,假裝無意闖發現父皇駕崩,將弒君的罪名推給晚到一步的大公主。

一來,有了人當代罪羔羊他完全沒嫌疑,三來,又能順勢除掉長久拔除不掉的眼中釘,一舉數得,他何樂而不為,全是老天爺的幫忙。

「我弒父?」她眼眶含淚,緩緩起身,掌心、身上還留有父皇未乾的血跡。

「眼見為憑還敢狡辯,你還不遠速認罪,招認罪行。」這次看你還能不死嗎?

「你哪只眼看見我弒父了,人證在哪?物證為何?我為何弒父?」她仰起頭,目光澄淨如面鏡子。

乍生的王者氣勢,令他竟心口一顫,微微瑟縮。「你……你和東浚國串謀,想併吞南烈國……」

「你還想把罪過推給誰,三皇兄的死是東浚國所為嗎!」她口氣凌厲,不假辭色。

「哼!他們以為隨便送一個人過來就能抹煞事實嗎?誰知道是不是自導自演,想引我方上當。」他硬是把白說成黑,扭曲真相。

「我在當場。」她看得一清二楚。

「咦!」她也在?

南青鋒沒料到安靜恬雅的公主,竟有伶牙俐擊的一面,面容正有幾分神似儀態萬千的皇后,令人有種皇后仍在世的錯覺。

其實他不懼怕南王,反而對皇后心存懼意,因為雍容華貴的帝妻才是真正狠角色,她在世時曾多次看穿他的小把戲,命人毒打他成傷,並威嚇他不許妄為,否則小命不保。

因此他一直不敢在她眼皮下使壞,直到她過世,他才有機會謀害她最疼愛的大皇子。

「明明是你造的孽還敢抵賴,害死那麼多人還不罷手,連皇上也不放過!」根本是人面獸心,衣冠禽獸。

耳邊聽著叫囂聲,他不屑地側過頭。「你又是誰?膽敢對本皇子無禮。」

「你……你不識得我?」雖然已知二皇子無情,但他用素不相識的鄙夷眼神一睨,她的心還是受傷了。

「你是哪宮的侍女,誰允許你私闖御書房,是不是公主的同謀,裡應外合毒殺皇上?」他咄咄逼人,急於將人定罪。

「我是侍香!」她朝他一吼,不敢相信他竟絕情至此,她整整陪伴了他兩年吶。

「我管你是丁香還是夜香,通通有罪,一併拿下問罪。」他手一揮,身後的黑衣人立即上前,準備捉兩人。

但是殿外的銀衣衛一聽見裡面有動靜,一刻也不退疑的閃身而入,以己身守在公主兩側,只要對方稍有動作便拔劍相向。

一邊是黑衣人,一邊是錦衣衛,雙方形成膠著不下的對峙。

「公主,你想抗命?」南青鋒怒斥。

「你帶了這些人入宮又意欲為何?」皇宮有皇宮的規矩,不論官位高低,私人府邸衛士不得帶進宮。

「我……我來護駕。」他支吾地拚出個蹩腳借口。

「為什麼要護駕,莫非你事先得知有人要行刺皇上?倘若如此,就該動用宮中侍衛,保護皇上才是他們首要任務。」她振振有詞地回擊他的破綻。

口才不如人的南青鋒惱羞成怒。「哼!你敢說你不是東浚國的細作,父皇在你沒回宮前還活得好好的,結果你前腳才踏入皇宮,父皇就死了,不是你所為還有誰,你明明和東浚國太子勾搭上……」

「住口,你太放肆了!」意圖混淆視聽,抹黑她的人格。

「你敢叫我住口,我可是堂堂的二皇子,父皇死後就數我最大。」她一介女流還不配命令他。

南烈國重男輕女,皇子的地位向來高於公主,但是……

南青瑤拿如御賜的公主令牌。「我乃皇后所出,正統皇嗣,論起身份,你在我之下。」

「你……你竟敢……」以勢壓人。

「若要辨個是非,就在眾臣子面前吧!由他們來做仲裁。」
作者: pigbaby0426    時間: 2013-4-12 11:11 AM

第十五章

皇上駕崩是何等大事,南烈國舉國哀悼,百姓換上素衣、別上白花,禁止飲酒作樂一個月,一切慶典全部取消。

而南王的死因則留待國喪後再行審理,文武百官皆喪服披身,敲鐘十三響,浩浩蕩蕩地送帝王棺木入陵寢,長眠地底。

但是空懸的帝位該由誰繼承,那又是眾巨頭痛不已的麻煩事。

一派主張由大公主登基,她是嫡生皇長女,背後又有兵部尚書的舅舅,護國公是她外公,三位姨娘分別是將軍夫人、左丞相長媳、皇叔懷南王的繼室,執掌兵符乃皇后表舅平西郡王,勢力何其龐大。

一派則堅持男帝繼位,直批女子無用,其擁戴者為保守派的右丞相宇文治,他門下學生甚多,經他引薦,不少人入仕為官,自成一股勢力。

不過無論兩派人馬如何爭論,各為其主,南王的死才是關鍵,兩位皇位繼承人一定有一位是兇手。這是不容忽視的事實。

而弒君者終將自食惡果,與帝位無緣。

「你們幹麼用懷疑的眼神看我真正的謀逆者是她,她用毒殺害了父皇!」作賊心虛的南青鋒先聲奪人,意圖營造公主有罪的假像。

二皇子的為人,在場的臣子大都心知肚明,他行事卑劣,陰狠狡詐,無容人雅量,早就覬覦帝位已久卻苦無機會。

反觀公主的人品正直,賢淑善良,端莊雍容,具有皇家風範,這是心思陰險的二皇子所不能及的。

只是她與東浚太子過從甚密,還有傳聞已私定終身,她身為質子五年,難免產生異心,加上兩國之前曾因三皇子的死引發戰爭,她的心偏向哪一邊很難說。

何況先皇死時她就在身邊,很難不多做聯想,除非她能證明自己的清白。

「有誰說過父皇死於毒殺,除了下毒者,你我不可能知道父皇的死因。」

此言一出,眾人議論紛紛。

為求公正公平,涉案者皆不能介入宗人府的調查,舉凡死因、凶器和各項罪證,大公主和二皇子都不得詢問。

「誰……誰說我看不出來,別忘了我可是目睹你行兇的鐵證,父皇的死狀我瞧得一清二楚,絕對是中毒沒錯。」他虛驚出一身冷汗,眼神裡多了慌亂。

南青瑤面色平靜地提出反證,「你根本沒走近父皇身邊,以你當時與父皇的距離,斷無一眼看穿的本事,何況還有我擋在前頭。」

「你強辭奪理,我明明看得清清楚楚,是你想盡辦法要誣陷我。」他一口咬死她,看她怎麼脫身。

仗著二皇子身份的南青鋒有恃無恐,從無女帝登基的南烈國需要的是他,不是仁慈有餘、剛硬不足的公主,宗人府一定偏向他,不使皇嗣斷絕。

就算最後查出是他下的毒手又能奈他何,父皇一死,儲君非他莫屬,在皇室宗親中,還沒人有能力制裁他。

「是嗎?那我以你那日所站的位置來測試。」她使個眼色,立即有人搬來兩具「屍體」,「在我左右後方各躺了一名男子,體形與方位均模擬父皇死時的情形,現在請你瞧仔細了,誰是中毒者?誰無大礙?」她指著兩具「屍體」。

「什麼?」他大驚。

「我沒有作假,一切由太醫院配合執行,他們在其中一人身上下了與父皇所中的一樣的毒藥。」要取信於他,就必須有人以身涉險。

他一聽,大驚失色,驚慌地衝向前大吼,「太醫怎麼可能取得東浚國特有的奇毒「玉姚子」?那是東浚皇室用來毒殺叛徒的罕見毒藥……」

一陣嘩然,底下官員開始交頭接耳,露出了然神情。

「連太醫都不知道父皇所中為何毒,你又如何得知是東浚國奇毒「玉姚子」?」她聲音清脆,鏗鏘有力。

南青鋒頓對臉色一變。「你不是說太醫下了一模一樣的毒……」

他在辯白的同時,以為已死的兩人突然一躍而起,左邊那人一把抹去刻意塗上的藥膏,恢復未中毒前的模樣。

「你騙我?」

她不否認地點頭,「是的,我騙了你,而且也由你的態度得到了證實,父皇身上的毒是你下的。」

「不是我!別想混淆視聽,栽贓到我身上,你才是由東浚國回來的人,毒也是你帶進宮,為了報復父皇將你送到東浚國做人質。」南青鋒說得振振有詞,一副她絕對是兇手的樣子。

當初他使用東浚國毒藥毒殺南王,用意便是要嫁禍即將歸國的大公主,他想趕在她回國的前兩天造成事實,到時已掌握大局的他便可下令逮捕她,祈殺宮門外。

誰知千算萬算還是出了紕漏,在他還沒佈置好陷阱前,她竟然出現了,讓來不及的他只好倉惶而逃,再另行他法咬住她。

「看來我不拿出實證,你是死不認罪。」她素腕一抬,徉裝死人的左虎鉀出一名全身是傷的男子。「此人是誰,你應該認得吧!」

「他……他是……」他兩眼瞠大,有些慌了手腳。

「在場的大人應該都見過他,他是二皇子府的侍衛長,本宮請求刑部高大人協助,在他身上搜出名為「玉姚子」的毒,而他本人也招供了,毒是二皇子給的,抹在舞孃唇上,以美色為餌誘惑皇上,使之毒發身亡。」

謀害皇子、公主,可以說各為其主,立場不同,但殺害皇上,那可就另當別論,本來就不贊成弒君的侍衛長在事發後良心不安,便想逃離二皇子,以免受到抄家滅族的牽連。

南青鋒怎麼可能放過背叛他的人,而且這個人還得知他一切的秘密,因此派人追殺,永絕後患。

誰知逃無可逃的侍衛長不是遇到昔日同袍,而是落入高大人手中。

「胡說胡說,一派胡言!他被大公主收買了,我是皇上親兒,不會做出泯滅天良的逆倫事,是他們聯合起來想讓我百口莫辯。」可惡,早該斬草除根,留下個禍根危害自己。

「二皇子是在質疑本官?」低沉威武的聲音宏亮如鐘,震得人心一攝。

若說南烈國哪位官員最值得尊崇,相信文武百官絕無異議地推舉嚴正賢明、斷案神准的高大人,他為官清廉、剛正不阿,從不畏懼權勢或偏擔達官貴人,一概按律法審理,勿枉勿縱。

他一站出來便代表公正,是為民喉舌的好官,連南王生前都讚譽有加,特封南烈國第一清官。

「我……我……」面對千夫所指的譴責眼光,南青鋒氣勢稍減。

「你當日與東浚國內奸串謀的書信我並未全部呈交,還留有幾封,你有勇氣展信一閱嗎?」她當時就暗留一手,以防他中途攔截。

「什麼,你還扣下書信,沒有全部銷毀……」他一開口便知露了馬腳,牙一咬,趕緊收口。

她苦笑。「我早料到你不會讓謀害三皇兄的物證送到父皇面前,你會毀屍滅跡並不意外,心性多疑的你怎會留下對自己不利的證據。」

南青瑤將攤開的信紙交給高大人,由他看過後再傳給其他大臣,眾臣閱信後露出訝然神情。

「南青瑤,你是回來跟我作對的嗎?你好好地當你東浚國太子妃沒那麼難吧!」他咬牙切齒,忿忿的怒視欲除之而後快的眼中釘。

她沉默了一會才開口,「我不是爭不過,而是不想爭,若我真想要,你機關算盡也贏不了,要不是你一再逼迫我出手,皇位由誰來坐我一概不在乎,我從沒想過和你爭什麼。」

真的是迫於無奈,不得不出面阻止他繼續為惡。

「你騙人,要是無心皇位,你回來幹什麼?」他不相信有人置權勢如故展,不屑一顧。

南青瑤略帶憂傷地說:「我只是想得到父皇的祝福,由南烈國出閣,以皇室公主的身份正式嫁入東浚國皇室,促使兩個聯姻,不生戰事。」

「你……你有這麼無私?」她當真不想要?那麼唾手可得的皇位就是他的了。

暗自竊喜的二皇子想著,一得到大權,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砍下大公主首級,一舉拔除肉中刺,讓他更能坐穩帝位,無後顧之憂。

她十分無奈地看著他。「我雖然身為公主,卻也只是個渴望有人來愛我的平凡女子,一個女人最大的心願還有什麼,不就是覓得良婿,嫁人生子。」

「好,若真如你所言,那我就不追究你弒父的滔天大罪,等我一繼位為皇便把你風光大嫁。」他自以為還能條件交換,得到寶座。

「不追究?」恬靜面容驀地一厲,威儀立現。「種種證據都擺在眼前,你認為自己還脫得了身。」

為什麼到了這時候,他還是沒有絲毫悔悟,皇位真的那般誘人嗎?讓他不惜逆倫弒父也一定要得到。

他冷笑地一擺手,神色張狂。「什麼證據,我一樣也沒瞧見,你嫁人去吧!別來阻礙我的登基大典。」

「你還想登基?」她面露難以置信,不知他何來的狂妄,但是為了權死的皇子們及父皇,她必須有個交代。「南青鋒,你瞧瞧這是什麼?」

「有什麼好瞧,不就是一塊碧玉……玉璽?」他散漫的神色一瞧見御印,倏地迸射出豺狼見到獵物般的貪婪。

「皇上玉璽在此,你還有什麼話要說。」她想給他最後一次機會。

畢竟同是皇家血脈,身上流著同樣的血,只要他肯悔改,她不致趕盡殺絕。

怕就怕執念過深,即使有意給一條生路,也擋不住其對權力的偏執。

果然不出南青瑤所料,一見到玉璽就兩眼發亮的二皇子死性不改。

「給我、給我,把它給我,它是我的,玉璽是我的,我是南烈國新君……」擁有它便是一國之君。

他狂笑著,衝過阻擋的人牆想奪下她手上的玉璽,殊不知他已走向滅亡。

「拿下他!」

高舉傳位玉璽的大公主從容不迫,神態沉著的下令捉拿二皇子。

「是。」

帶刀侍衛上前緝拿,雙手被扣於身後的南青鋒無悔意,他大聲咆哮,奮力地掙開箝制,發紅的雙限死命的盯著大公主手中的玉璽。

他的、他的、他的、他的……他一定要得到它,誰也不能跟他爭……

「南青鋒,你認不認罪?」她心頭發澀,希望眼前的一切只是個夢。

他仰頭大笑,神色猙獰。「認什麼罪,你一個女人能成什麼大事,這個國家還不是要靠我,我是萬萬人之上的君王,你是我一根手指就能捻死的小螻蟻,雲泥之別難以比擬。」

「你還想殺我?」到了這地步他還執迷不悟。

以為權勢在握的南青鋒整個豁出去了,大言不慚地說:「殺你又如何,大皇兄、三皇弟,以及其他不幸早夭的小皇子,甚至是皇上,他們的鮮血我的雙手全沾上了,為得天下不拘小節,他日開疆闢土定記我一筆半功偉業。」

「什麼?皇上真是二皇子毒害的?」

「太可怕了,連小皇子也不得了手……」

「聽到沒,大皇子、三皇子的死也是他主使的……」

群臣議論不休,憤概不已。

「你們都給我閉嘴,我是皇上,誰敢再多說一句就拖出去斬了。」南青鋒一撂完狠話,又轉頭看向南青瑤。「你最好有本事處死我,不然我先拿你開刀,再發兵攻打東浚國,這次我不會再失敗,我要東浚國生靈塗炭、血流成河。」

一陣抽氣聲驟起,群臣駭然。

「你……你真是……」掩面痛心的南青瑤不想再看到他。「高大人,二皇子所犯的罪當受何種烈罰?」

「謀逆犯上,弒君弒父,按律當斬。」

「吾皇萬歲萬萬歲--」

「我不……」這個皇位她要不起。

「陛下,放眼皇室只有你能勝任先王位置,萬不能推辭。」

「可是……」她無意皇位。

「請陛下為天下蒼生著想,你想置南烈國百姓於不顧嗎?」

「我……」好大的帽子一扣,她能說不嗎?

「請登基吧!陛下。」

不斷示威、威脅要大興戰爭陷百姓於水深火熱的二皇子在罪證確鑿之下,被斬首示眾,二皇子府姬妾及一干人等於以遭散,罪不及旁人。

二皇子死後,揭露他種種陰謀的南青瑤被先王親信拱上帝位,成為南烈國有史以來第一位女皇,並於隔月初五舉行登基大典。

這對大部份臣子而言,是繼國喪後最值得慶賀的一件事,女皇登基雖不在預料之內,但她的果決與聰慧有目共暗,堪為明君。

只是幾家歡樂,幾家愁,至少擁戴二皇子那派的人馬就相當憤慨,不豫將臣服女人腳下。

而對南青瑤來說,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,她比任何人都苦惱,希望群臣另尋賢君,志不在此的她只想回到心上人身邊,與他做對比翼雙飛的恩愛夫妻。

「公主……啊!不對,要改口了,陛下,你怎麼了,身子不舒服嗎?」

南青瑤被擁立為女皇后,東浚國銀衣衛為了避嫌,已悉數退出皇宮,回到自己國家,只剩下本身是南烈國人的侍香。

「我頭痛。」快要爆開似的,煩躁得很。

「頭痛?奴婢立刻為你請太醫來……」女皇身份尊責,不能有一絲閃失。

「回來、回來,別給我找麻煩,我指的頭痛是頭很大,你看看這些堆積如山的奏折,我的頭怎麼能不痛。」她光看就頭痛,想不透為何有處理不完的國事。

肯定有人在整她,故意把大大小小的事往她身上丟,看她有多少能耐以女兒身撐起一個國家。

接任皇位雖非本意,但她也不想讓人瞧扁,以為女子好欺負,就算會累死自己,她還是會夙夜匪懈,挑燈夜戰,把刁難當成磨練,一一克服。

「公……陛下,你不能說我,要改朕,還有呀!能者多勞,誰叫你現在是一國之君,這些事你不處理要交給誰?」她只是無才無德的小侍女,幫不上主子的忙。

她沒好氣地橫了一眼。「連你也不放過我……好好好,別瞪大牛眼,是朕,我……朕從沒想過要當上南烈國君王,這重責大任我哪擔得起。」

光用想的就覺得累,渾身乏力。

「陛下別想得太多,凡事盡力而為嘛!又沒人要你得立即做出一番功績,來日方長,慢慢來,遲早你會學會當個皇上。」她不做,多得是想做的人,可惜他們不是陛下。

「慢?」她苦笑,托著香腮凝望窗外。「太子能等朕多久,如果一直無法離開,你認為他可以永無止境的等下去嗎?」

這一刻,她想的是直奔夫婿懷中,對他傾訴無盡思念,說起離別後的孤寂與心痛,緊緊抱著他、感受他沉穩的心跳聲。

相思難耐,情愛磨人。

可是她什麼也不能做,只能默默忍受啃咬著心窩的疼,將想念壓在心底,僅因她貴為天子,身不由已。

「這……」也不敢打包票的侍香陪著傻笑,說不出安慰人的話。

「罷了、罷了,不為難你了,這件事與你無關,朕只是心煩而已,找個人吐吐苦水。」幸好還有侍香為伴,不然這日子要怎麼熬下去。

侍香擺上熏香,為她安神驅躁。「陛下現在是高高在上的君王,有什麼事不能解決,總可以想出辦法與太子相會。」

「那見了面之後呢?」她挑起蛾首。

「當然是雙宿雙飛!你們是拜過堂的失妻,應該在一起。」想法單純的侍香理所當然的說道。

「那麼我們該在哪裡雙宿雙飛,東浚國還是南烈國?」一為女皇,一為儲君,誰也丟不下自己的國家。

「咦!我沒想到這一點……」她乾笑地撓挽頭,一臉傻氣。

「要是等你想到了,朕這位置就換你坐了。」若非苦無能人,她又何須煩得難以入眠。

「陛下明知奴婢駑鈍還取笑奴婢,實在太……」可惡了。侍香跺著腳,不手地抱怨道。

此時門外響起太監的通報聲,打斷她小小的不滿。

「啟稟陛下,護國公及左丞相、右丞相等人在門外求見,可要宣召?」

「護國公和左丞相、右丞相?」他們來千什麼?準沒好事。

南青瑤撫著陣陣抽痛的額際,勉強端正坐姿,手兒一揚。

「宣他們連來吧!」

反正不遂他們的意,會一而再、再而三地來煩她,況且新帝即位不能不懂禮數,還是得做做樣子,免得打壞君臣關係。

「是。」

尖細的宣召聲一起,加起來都好幾百歲的老臣低頭而入,先行君臣之禮再論輩份,在新帝的恩澤下一一平身。

「外公年歲已高,若有要事找朕,派人來知會一聲即可,朕是晚輩,自當過府聆聽教侮。」這等大陣仗想嚇誰呀!當她是沒見過世面的黃口小兒不成。

年妃小不代表閱歷淺,這些年的質子生活讓她嘗盡人情冷暖,與嬌生慣養的鳥兒相比,她已是羽翼豐滿的鶴鳥,大翅一層足以翔空。

「不敢不敢,老臣豈可教侮陛下,此次前來是有要事,才不得不來打擾陛下安寧。」老態龍鍾的護國公仍身強體健,聲音宏亮。

不急著接話,南青瑤先用審視的目光看了眾臣一眼。「什麼要緊事讓你十萬火急,一下朝就往朕這兒奔,連讓朕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。」

她故意狀似玩笑的理怨,稍顯帝威,讓臣子們心中有數,她才是天子,臣子們當知分寸,別給造次了,當她無知好欺。

「陛下,你當知如今皇室子嗣不盛,臣等懇請陛下早日擇婿,為南烈國開枝散葉,一振我國朝綱。」盡快生下小皇子方可確保皇家血脈源源不絕。

「等……等等,是誰的提議?」他們瘋了嗎?竟要她嫁人。

「臣。」

數張口同時應聲,有志一同地力勸女皇擇夫。

千瞪眼的南青瑤美目一膛,柔音微高。「朕與東浚國太子已訂下婚約,且在東皇面前行禮拜過堂,我是東方珩的妻子,斷無可能再嫁。」

這些人腦袋壞掉了嗎?明知她已是東浚國太子妃,還成群結黨地來煩她,存心要她下不了台階是吧!

「陛下所言是對我朝典律的不敬,南烈立國以來從無君王私下為己說親,甚至是結親,有失禮統。」護國公仗著長輩身份先跳出來說話。

「可是朕已經成親,這是事實,不容忽略。」她是南王,同時也是人婦。

「陛下可曾想過南烈國百姓,你無媒無聘自行議婚,可是辱及我朝顏面,使萬人羞於見人。」

「外公說得嚴重了,頂多再以皇室儀式行禮罷了,何須搬出百姓來壓朕。」她回國的用意本是如此,只不過因為父喪而延後而已。

「陛下太過看輕自己了,試問陛下要以公主身份下嫁,或是女皇之姿招贊,你能離開南烈國嗎!」她未免想得太天真了?

「這……」左丞相的話道中她內心之憂,她正為無法抉擇而苦惱。

右丞相宇文治一臉鄙夷的撂下重話,「女人果然擔不了大事,為了區區兒女私情就罔顧黎民百姓,所以說讓女子稱帝實非我國之幸,陛下的心太過狹隘,不是以為全國表率。」

「宇文治,你太放肆了!」竟敢頂撞她,無視君臣之禮。

一旁的老臣們都勸右丞相收斂點,別正面衝撞聖顏,陛下年輕不懂事,再教教就成了,犯不著出言不遜。

但是一向一人之下、萬人之上的宇文治和二皇子一樣,都是深具野心的入,不滿現狀而欲攀上高位,不願屈就女人之下。

「陛下認為臣說錯了嗎?南烈國子民有成千上萬,而陛下只有一人,你要犧牲這萬萬人來成就自己的私慾,臣蔑視之。」女人還是滾回家生孩予吧!

「你……你這個……」她氣得說不出話來,卻又無力反駁,因為右丞相打著的是皇室禮統旗幟,以民為重。

「陛下反省了嗎?」他口氣輕蔑,似乎早已看穿她的無能。

面上一凜的南青瑤嚥下惱意,美目一巡。「好,如卿所奏,朕擇日選夫。」

她一口應允,但主要是為了拖廷時間,反正是「擇日」,並未訂在哪一天。

但是不放過她的宇文治接著施壓。

「就訂在登基後的第三日完婚,請陛下盡快選定夫婿。」他心中已有人選。

「什麼?」這麼快!

「若陛下心裡尚無對象,臣願推薦小兒宇文浩……」

沒讓他說完,南青瑤以女皇姿態宣告,「朕要公開微夫,只要他國皇子願意入贅皆有資格,傳朕旨意,貼格行文。」

「是。」眾臣叩首。

在眾多歡喜的面容中,唯有宇文治沉下了臉,他眼神冰冷地瞪向背對眾臣的女皇,暗暗痛恨她的不受控制。
作者: pigbaby0426    時間: 2013-4-12 11:12 AM

第十六章

「陛下,好消息、好消息,天大的好消息,你猜我瞧見誰了……」

斜倚軟榻的南青瑤,無精打采地托著桃腮,有一下沒一下地移動臣子為了討好她而送上的玉製棋子,百無聊賴的跟自己下棋,打發時間。

侍香闖入時,她正用白棋彈向黑棋,黑棋全倒,散落一地,一旁伺候的太監連忙拾起。

「告訴你別再冒冒失失的,要舉止得宜,怎麼老是說不聽,要是讓那些嘮叨的老臣瞧見,又要說你的不是了。」她能明著護她,可躲不掉暗地的流言傷人。

「陛下,人家是太高興了嘛!加上一急就忘了。」她先是一吐舌,接著規規矩矩地拉好裙擺,裝作得體有禮。

她斜睨一眼,要笑不笑地旬著唇。「現在還有什麼事值得高興,天要垮了嗎?還是地崩了?」

瞧她眉開眼笑的,還真叫人氣悶,主子煩心得很,她卻愉快得讓人想掐捏她雙頰。

唉!她真是悶慌了,才想著無聊事,那些拿呼法壓她的臣子也是真心為南烈國著想,她就算想怪他們多事,也無從怪起。

只是一想到即將到來的擇夫儀式,她的心便糾結成團,益發地想念遠在他國的男子,她沒想過他們的緣份竟那麼短,過不了一個春季。

早知道就不回國了,也就不會兩地相思,硬生生地斷了好不容易能廝守一生的情緣。

「陛下,你可以不用愁眉苦臉了,我茬殿外偷看了一眼,求親者裡有司徒大人……」太令人驚訝,他們居然也來了。

「司徒遙玉?」她一訝。

南青瑤的反應是挑起眉,臉上並無太多表情。

「陛下,你別搶奴婢的話!讓奴婢說完,是司徒大人和太子殿下,他們兩人在求親行列中。」她一口氣說完,怕又被攔下。

「什麼,珩他來了?」她驟地臉色一變,坐直身子,沒擺好的棋子被她皓晚輕輕一揮,全都東倒西歪了。

「陛下,你坐穩了,還有更大的驚喜等著你。」她故作神秘地掩嘴偷笑。

「驚喜?」珩的到來對她而言已是天大的驚喜了。

侍香抿起唇,不讓自己笑得太大聲。「奴婢要送陛下一份大禮。」

「禮?朕已是一國之君了,還有什麼沒有,要你一個侍女送朕大禮。」她賞賜給她還差不多。

「哈!這項大禮陛下絕對不容易獲得,而且是陛下非常想要的。」她見了一定會喜極而泣。

南青瑤無趣地捧了一口,「少打啞謎了,快把你得意非凡的大禮送上來。」

「是,陛下。」

侍香本來想用跑的,非常迫不及待,可是一想到宮裡多如牛毛的規矩,為了不讓主子遭人非議,她只好違背本性的輕步慢行,盡量表現得端莊溫婉。

過了一會,兩名穿著宮中侍衛的男人跟在她身後進來,逕直走到女皇面前,閉目休憩的南青瑤仍未睜開眼,只覺得多了人影晃動。

「侍香,你覺得朕還不夠煩心嗎?還帶了人讓朕煩上加煩,朕都要懷疑你的豆腐腦袋是不是裝了稻草。」還笑,待會不罰她數上一千顆豆子才怪。

「我來逗你開心不行嗎?」侍女的嬌笑聲被低沉的男子嗓音取而代之。

這聲音……這聲音……身子一僵的南青瑤倏地張開瑩亮水肆,淚水馬上盈眶。

「珩?」

「見到我不高興嗎?明知道我不善泅水還企圖用眼淚淹死我。」她瘦了,卻也更艷光四射,散發著王者的尊貴氣質。

「朕……我不是在作夢吧!你怎麼會……怎麼會在這……」這是真的嗎?並非她思念欲狂所產生的幻覺。

她激動得說不出話來,沒法相信眼見的事實。

「是我的功勞喔!陛下,我叫他們偷偷換上侍衛的衣服,再大搖大擺的走進來……」侍香好不得意地邀功。

「你少說一句吧!別妨礙人家談情說愛。」要識相點,不要惹人嫌。

「啊!司徒大人,你拉著我千什麼?我還得陪著陛下……」她的手快被他扛斷了。

「閉嘴。」

司徒遙玉冒充宮中侍衛,他不僅帶走喋喋不休的侍香,還假傳聖旨「將一干伺候的宮女和太監也一併屏退,讓太子能與心上人獨處。

他這算用心良苦吧!無人打擾才能暢所欲言,最好是補過洞房花燭夜,生米煮成飯,若是一舉懷了小皇子,那擇夫比試也省了,直接欽點太子為皇夫。

「不是夢,你摸摸我的臉,它是熱的,跟你一樣真實。」太久了,他竟然能忍受這麼長的時間不見她。

南青瑤顫著手、抬起指尖欲觸摸在眼前的面鹿,卻又擔心這是幻影,伸出去一半又往回縮。

但是一隻厚實大掌迅速握住她纖纖素腕,順著柔嫩手背滑向彷彿無骨的小手、輕輕的,怕握疼了,包覆掌心之間。

「真……真的是你,我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。」她吸嚥了,努力壓抑內心的狂喜。

「傻瑤兒,怎會見不到我,我們約好相守一生,誰也不准失信。」他輕拭去她眼角淚滴,卻忍不住心中激狂而低下頭一親芳澤,也喻去帶著思念的眼淚。

「可是你是東浚國太子,我們怎麼有可能在一起……」

這是癡心妄想呀!注定不會有任何結果。

「噓!這事交給我處理,你不用著急,安心地等我就好。」他以指點住她紅唇,不讓她為此事憂心。

清眸含淚的南青瑤注視他好久好久,不斷以雙手撫摸剛毅俊顏,然後……

「珩,我想你。」

「我也想你,想得心都痛了。」他忽地緊緊抱住她,似要將懷中人兒納入身體裡般的用力,一刻也不願放開。

好久好久了,他的妻子,他唯一眷戀的伴侶,他怎麼能忍受讓她離開那麼久,心如刀割的在午夜夢迴對分思念她的一顰一笑,睜眼到天明。

「對不起,我答應你要回去的,但是……」眼淚撲簇鼓的順頗而下,她哭得不能自己。

他狠狠地吻住她,又啃又吮地吻腫香艷紅唇。「沒關係,我報復你了。」

「珩……」她又羞又惱,粉拳朝他胸口一捶。

「我來了,來找我的逃妻。」他笑著接住她毫無力道的小手,放在唇邊低零。

粉頰染上了晚霞顏色。「我處死了二皇兄,他下毒謀害父皇。」

「和我料想的差不多,不然你也不會莫名其妙地被拱上皇位,成為南烈國女皇。」探子的回報才讓他確定心中所疑。

她微噘起香唇。「先說明這場擇夫比試不是出自我本意,一群大臣拿著老祖宗的禮法逼我就範。」

她假意妥協,無非是想鬆懈他們的防心,不再緊迫盯人,讓她有時間籠絡人心,培植自己的人馬。

君臨天下若無人相輔。她只是名義上的女皇,人人都可欺她勢單力薄,群起唱反調,阻礙她真正想做的事。

外公和舅舅、姨母們雖是她的靠山,但她還是需要擁有像侍香一般誓死效忠的親信,才更能掌控朝中各大勢力。

「我瞭解,光看你列出的八道比試關卡,我就曉得你有多不情願了。」他寵溺地輕點她的鼻頭。

比文采、比武、比行佈陣、比國謀劃策等等,一關一關下來,能勝出的人不會太多,也許就一、兩個。

他看過其他國家的皇子後,內心更加篤定,這場比試定是由他拔得頭籌,南烈國女皇只能是他的妻。

「是呀!我多辛苦,一邊要紋盡腦汁想出不可能完成的難題,一邊又要和找我麻煩的臣子鬥智,讓他們甘心臣服,我肯定白了好幾根頭髮。」聽著熟悉的心跳聲,她撒嬌地尋求慰借。

在心上人面前,她不稱朕,而是「我」,因為相知相愛的戀人之間不分階級,他們有的是彼此,你我兩人,不是太子和女皇。

「可憐的瑤兒,我來安慰你。」他一把將她抱上軟榻,大掌撫向纖細腰肢。

「別……會被人瞧見。」她羞著紅顏,輕推他令人臉紅的健胸。

東方珩笑著以唇磨蹭她粉腮。「你哪只眼看見人影了?」

「我的侍女和太監……咦:怎麼不見了?」沒她的吩咐竟敢擅離職守。

看來又要換一批伶俐點,不然宮廷中的鬥爭遲早斗死他們!

「可見你有多想念我,滿腦子轉的都是我的身影,繁星一般的眸子裡容不下其他人的存在。」他順勢吻上瑩白頸項,貪婪地又嗅又吮,小小的美麗紅花一朵朵綻放。

她怕癢地鑽來閃去,呼息短促。「別鬧我了,隨對會有人闖進來,要是讓人發現了你,恐怕不太妥當。」

「誰敢未經通傳就擅闖女皇的寢宮。」這在東浚國是絕對不容許發生的事。

笑得無奈的南青瑤毫無女皇威儀,留戀地撫著他墨黑髮絲。「多得呢!像是護國公,他說是探望外孫女,我那三個嫁得不錯,卻還希望我多給她們夫家好處的姨娘,一些先皇女眷……」

多不可數。

「他們就這樣肆無忌憚地騷擾你?」東方珩目光冷沉,透著犀利。

「不算騷擾,他們自稱是閒話家常。」真好笑,她被送去東浚國為質子對,怎麼不見熱絡相送,只有幸災樂禍的竊笑。

「不過還挺有趣的,經由他們的口,我知道南烈國這些年發生什麼事,誰和誰有嫌隙,哪些人自成一派,誰被罵得最多,誰又盡得好處……」

他們都小看她了,以為她會相信片面之詞,把佞臣當忠義。

做得好的官才會得罪人,但是想和利字站上邊的人肯定都厭惡其到底,擋人財路者何來贊語。

相反的,貪得多的人自是人緣佳,他有得是銀兩收買人心,見錢眼開是人之常情,只是拿人手短的人不會去想他的錢財從何而來。

說句老實話,這些常來走動的「皇親國戚」幫她甚多,因為他們,她才明白誰值得重用,誰是該大刀闊斧除去的枯枝。

「看來你不寂寞嘛,還有人陪你尋樂趣。」他說得有幾分酸意。

溫玉手腕輕輕往他肩上一纏,她主動送上豐潤紅唇。「可是少了你,什麼都沒味道了,空洞的心是一片荒蕪,長不出一片葉子。」

更高無上的權力是無數白骨堆積而成,她站在高處,沒有君臨天下的威風,只有不勝寒的蕭瑟冷意,她眼睛看見的是鮮血開出的紅花。

「真想把你偷走,我的女皇。」東方珩說得輕,卻是他心底最深的渴望。

「如果可以,我願意丟下一切跟你走。」可惜他們無法隨心所欲。

「瑤兒,我該拿你怎麼力,你讓我心痛,」真想把她藏起來,專屬他一人所有。

東方珩枕在她頸邊低喝,靈巧的手指解開粉色繫腰玉帶,伸手探入,似撫摸,似揉地膜拜雪白椒乳。

「珩,你讓我迷亂。」她的身子變熱了。

他呵呵低笑,啃咬香肩雪肌。「還能讓你更迷亂,渾然忘我。」

「我……」

「陛下,玉珞公主又來了,你趕快躲起來……呢,怎麼有蟲子飛進眼睛,什麼也看不清楚……」侍香邊假意揉眼,邊往外退,兩頰紅通通的。

唉!她是苦命的侍女,先在外頭把風好了。

「躲起來?」東方珩不快地挑起眉。

「下回有機會再告訴你吧!矮櫃下有條直通御花園的秘道,你暫且回進。」她也要溜了,有個蠻不講理又愛事事與她計較的皇妹,說實在的,一點也不有趣。

女皇擇夫,共八大關卡,一天比試一道試題,贏的人才可以進到下一關,輸的人退出,采淘汰制。

在比文采,詩詞歌賦這一關,不少武將出身的候選者被刷下來,要他們拿劍上陣殺敵還比較輕鬆,一支比羽毛重不到哪去的毛筆卻讓人抬不起手臂。

於是,應試者已少了將近一半。

隔日,比的是騎射,以射下最多飛鳥的為優勝,活動的鏢靶難射中,看似滿天是飛雲雀,但體積小,又善飛,剛一貓准又偏了準頭。

第三天是蹴鞠,第四天是猜謎,第五天則是對出女皇所寫的句子。

秋水長天天亦長

此為上聯。

應試者中很多人想不出下聯而棄權,但仍有少數人勉強對上了。

當中最出色的莫過於-

伊人在水水連伊(漣漪)

一連過了五關,剩下的人已經不多了,東浚國太子東方珩便是其中之一,那句令人讚歎的下聯便是出自他的口,當場博得滿堂彩。

此時,女皇使者出面宣佈休息一天,讓應試者養精蓄銳,再挑戰最後的三關。

不過,在這些比試者當中,卻有一人顯得特別憤怒,他將拳頭握得死緊,十根手指扎入掌心,宣洩不了的怒氣讓他感覺不到疼痛。

「爹,你不是說你早透過關係拿到試題,為什麼這次的題目和你說的不一樣?」害他出了個大糗,差點過不了關。

面帶怒色的男子約莫二十歲出頭,定性還不足,有些公子哥脾氣,文才武韜略懂,但不專精。

他是右丞相宇文治的長子宇文浩,是宇文治力排眾議納入的特例,他說服客大臣皇夫最好是本國人,以防有異心。

更重要的是,東浚國太子也在角逐的名單中,南烈國當然要推出能人與之抗衡,丞相之子不亞於皇子,足以在比試中爭鋅。

但事實上,他能過關全是宇文治私下放水,先將比試內容告知預做準備,他不贏也很難。

南青瑤就是發現有舞弊現象,因此臨時抽卷換題,要應試者休息一天,好從中查出誰是洩題者。

「別急,稍安勿操,我再好好琢磨琢磨。」究竟是哪裡出了錯,蠟封的試卷是誰掉的包?

為了公平起見,大臣們商議由女皇出題,在他們的見證下燒蠟封絨,再放入用八把鎖鎖住的鐵箱裡,監考官各有一把鑰匙,八人一起開箱才能取出試題。

「再琢磨下去就要輸了這場比試,你快幫我想想辦法,要讓別人奪了魁,爹的計劃不就全泡湯了?」他的太子夢也完了。

「噓!小聲點,別讓人聽見了,你給老夫長長腦,不要吊兒郎當,咱們的秘密可不能讓旁人知曉。」隔牆有耳,謹慎為上。

「爹,你別那麼緊張,我有分寸,不會壞了你的好事,現在最重要的是拿到試題,接下來的幾關我可沒什麼把握。」他是能混且混,不想太費勁。

「你哪一關有把握,要不是有我在一旁護航,你能撐過五關嗎?」宇文治沒好氣地一瞪眼,恨鐵不成鋼。

二皇子還在世時,他尚未想過二篡位改朝換代,不過為了擁有更多的權力,他曾經與二皇子密謀,想要獨攬大權。

也就是說,一個國家不需要兩個丞相,多了個地位相當的左丞相老是牽制他,做什麼事都綁手綁腳,連撈個油水也顧忌甚多。

可惜二皇子不懂得藏鋒,過於躁遷,才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,讓他連同受累,一相坐大的願望落空。

而今讓個女人檢到便宜,靠著傳位玉璽和長公主身份登上寶位,他怎麼也難以認同女帝治國的能力。

唯今之計只有取而代之……

「爹,你要一直在我耳邊發牢騷嗎?下一關還不知道要比什麼呢!你老就多費心點,探出個眉目,等我娶到女皇,你就跟著沾光了。」女人能做什麼,讓她生個孩子,南烈國就等於是他的了。

深受其父影響的宇文浩對女子的評價並不高,他同樣瞧不起女人,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,她們除了暖床和生孩子外別無用處。

「是嫁不是娶。」他想得倒美,女皇嫁入府裡,他養得起嗎?

「不都一樣。」他不在意地聳聳肩。

聞言,他差點出手掐死親生兒。「不一樣,娶是將人迎進門,而嫁等同入贅,你是贅婿,得看人臉色行事,一點地位也沒有。」

「可這一切不是假的……」他搔了搔頭,還是不懂其中的差別。

快被氣死的宇文治連忙摀住兒子的嘴。「給我少說一句。」

「唔……唔哈……唔……」他比手劃腳,似在說:你把我嘴巴摀住,我想說也開不了口。

有子如此,是宇文丞相的不幸,他只好認了。

不過他還是熱中權勢,對帝位充滿野心,不甘屈服女子腳下的他又另碎一條蹊徑,在神不知、鬼不覺的情況下,與某個位高權重的大人物搭上線。

當應試者回到南烈國為貴賓準備的居所後,他悄悄地替入人煙罕至的暗林中,取出信鴿,往上一拋。

像是識路的灰鴿朝天際飛去,越過小徑和水榭,凌空飛向皇宮上方,若方位未變,是向著西邊而去。

可是,它永遠也到不了等待它的人手中,因為……

「公主,奴婢不敢了,奴婢不會再提起女皇,你不要處罰奴婢,奴婢自個兒掌嘴。」

啪啪聲響個不停,膝蓋流著血,手臂有明顯籐條抽過痕跡的侍女不斷拍打面頰,打得整張臉都腫了還不敢停手。

她是末蔚宮新迸的侍女,方年十五,長得清秀可人,十分討喜,是內務府總管的侄女,套了點關係才人宮為婢,想掙份閒差。

先王在世對,這的確是閒差,備受寵愛的玉珞公主一直是後宮最得寵的皇女,因為雲妃懂得孤媚之術而深受先王喜愛,連帶著她的地位也水漲船高,大言不慚的自稱是第一公主。

可真正的大公主回宮了,而且一夕之間成了南烈國女皇,把她好不容易揚眉吐氣的風光給打壓下去,讓她怎麼不惱不恨。

在她氣頭上對,偏偏侍女不長眼,在她面前大讚新皇的好,什麼為女人爭氣,氣度高難又雍容,美玉一般光潔氣節,她一聽,簡直是火冒三丈,氣得讓人狠抽侍女一頓鞭子。

「哼!她有哪裡好,不過運氣比人強上一點,要是當日在御書房裡的人是我,現在那個位置哪輪得到她坐,你還敢說她是萬民所歸,想氣死我是不是?」南青瑤為什麼就是比她好運,她有哪點不如人了。

不甘被比下去的南玉珞氣呼呼地砸著杯子,還端了侍女一腳。

「是,公主聖明,奴婢失言了,女皇仗著護國公等大臣的扶持才能坐上高位,公主金枝玉葉何必跟女皇計較,誰曉得那高位能坐多久。」另一名嘴甜的侍女趕緊奉承,讓公主稍婚怒火。

「說得沒錯,她哪能坐得穩,不就是端上去的肥肉嘛!任人宰割。」一想到大皇姐可能做不了女皇,南玉珞的心情頓然飛揚。「你,起來吧!不用捆掌了。」

「是、是,多謝公主寬容。」打到嘴巴都歪一邊的侍女連忙起身謝恩,不敢再。多話。

不過她嘴上沒說,心裡還是嘀咭著,若是先王遇害時,公主在場,她這會哪還能大發脾氣,早就人頭落地了,弒君這種事都做得出來的二皇子哪會放過她。

「千絲、萬縷,你們說說公主我長得如何?」她攬鏡一照,撫頰摸發,神色自滿。

本名不叫千絲、萬縷的兩名侍女跟了南玉珞最久,餡媚話也說得最流利。

「千嬌百媚,閉月羞花。」

「國色天香,人間仙子。」

好聽話人人愛,一味的吹捧更令人心花怒放,剛滿十六歲的小公主,笑得可得意了。

不過……」

「既然我是南烈國最美的公主,沒道理讓那個女人搶先一步擇夫,她憑什麼挑走最優秀的丈夫人選。」一想到此,她又開始火大了。

「女皇擇夫是我朝禮統,就像太子登基也要立後是一樣的。」侍女解釋著。

「我不管、我不管,我也要挑一個為夫,她不可以比我先選。」她挑剩的才給大皇姐。

「公主……」她的任性令侍女們頭痛萬分。

「去把應試者名單拿來讓我瞧瞧,我……」一陣拍翅聲擾得刁蠻的公主更加心煩氣躁,她一聲令下,「把那只該死的鴿子打下來,我要烤來吃!」

當是女皇,吃了洩憤。

可是當侍女將打落的灰鴿拿到眼前時,南玉珞眼尖地瞧見鴿腳繫了一張紙條,她好奇她打開一看。

驀地,朱唇微掀,露出一抹賊笑。
作者: pigbaby0426    時間: 2013-4-12 11:12 AM

第十七章

「陛下,該起身了,大臣們等著你上朝議……啊!陛、陛下,你怎麼又明修棧道,暗渡陳倉?你這樣不行啦!要是讓人瞧見了,女皇聲譽就全完了,我、我……哎呀!奴婢不管了,真是羞死人了!」

高八度的尖音一落,掩著羞紅的臉匆忙離開,離去前還不忘合上九尺高的門板,重重地一叩上,提醒裡頭的嬌人兒該清醒,別再貪溺男歡女愛。

一陣低沉的渾厚笑聲發出,震動伏趴在裸露胸口的娃人,倏地染紅的玉顏不勝嬌羞,她輕糙著「冒犯」天子的男子。

「你還笑,叫你別逗留太久,天一亮就得走,你偏是精了心,讓我沒臉見人了。」紅艷櫻唇羞愧地呻吟,微帶惱意。

「呵……明修棧道,暗渡陳倉,這兩句話形容得真貼切,我這狠心人要渡你這條暗道了。」翻身一覆,東方珩將泛著珍珠光澤的嬌胴覆於身下。

女人一旦經過情慾的洗練,益發地嬌艷動人,眼波流動處媚態橫生,令人一瞧欲罷不能的流連溫柔窩,一再品嚐嬌蕊初綻的芳香。

「啊!別又來了,都讓侍香瞧見了,你還能厚著臉皮欺負人呀!快起來了,天亮了……」噢!他怎麼又……好羞人。

「臉皮不厚哪敢夜探香閨,硬摘下你這朵種在雲端的女皇花。」他笑著輕啄,雙手不住的游移玲瓏嬌軀。

在被褥下的南青瑤同樣一絲不掛,她在夜裡被人吵醒了,這一夜就沒得睡了,讓某個獸性大發的採花賊蹂蹦了一整夜。

而這不是頭一回了,打從侍香帶人進宮的那一天起,得知御宅園有秘道直通女皇寢宮,那名不願再孤枕難眠的賊子便趁夜替入,大行採花之實。

可憐的女皇陛下遭人強行侵犯還不得聲張,引狼入室地處處掩護,讓再三得手的淫賊食髓知味,每到夜裡便來偷香。

還每次都讓侍香撞個正著,她都快習以為常,當是女皇嫁了人。

「少鬧我了,我待會還得上朝,你別讓我軟了腳,連龍椅也爬不上去。」筋疲力盡的南青瑤發著嬌嗔,滿佈紅癬的雪嫩身軀證明她被仔細的疼愛過。

他十分滿足地低笑。「我喜歡軟了腳這句話,可見我有多賣命取悅女皇陛下。」

東方珩說時還不忘咂弄豐腴椒乳,以舌輕轉一圈又含入口中,嘖嘖有聲的吮得她嬌喘連連。

「在……在你的面前我不是女皇,而是愛你至深的尋常女子。」因為他,她才知道身為女人的喜悅,因愛而豐足。

「而我是愛你的癡狂男子,不是東浚國太子,你我是平等的,不分尊卑上下。」他深愛她,願用一生來陪伴她左右。

瞧著俊難容顏,南青瑤心有不捨。「委屈你了,珩,讓你千里迢迢來此追妻還遭受不公的待遇,我這妻子還真失職。」

她是他的妻,他卻不能正大光明的與她出雙入對,反而得瞞著眾人耳目,私下相會,見不得光的如同偷情的姦夫,夜裡來、天明去。

他搖著頭,對著紅唇吻了又吻。「瞧我現在多快活,軟玉溫香在懷,世上哪個男子如我這般愜意,能與愛妻享愛床第樂趣。」

他不在乎以什麼形式與她在一起,只要是她,便已足夠。

「可是你是東浚國太子,能不回去嗎?」他們的相處時間有限,終將分離。

長指撫平她眉間皺折,東方珩神色愉悅地擁緊懷中人兒。

「這點你不用煩心,東浚國並非只有我一個皇子,父皇應該不介意少個兒子盡孝。」

他這番話若被東皇聽見,肯定暴跳如雷,指著他鼻頭大罵:不孝子,立刻給朕滾回來。

「等等,你的意思是……」她大驚,忙不迭坐起身子,難以置信的膛視他。

「不做太子。」東方珩故作不悅地又把她壓回胸前,寵溺萬分地以鼻頭輕蹭。

「為了我?」

「不,是為了我自己。」他堅定的說著,黑眸盈滿對她的深濃愛意。

水霧氰氫,浮上她雙眸。「你會是一國之君,何苦為了我拋下帝位。」

他要她虧欠他多少!怎麼能無私地只為她著想,成全她與心愛之人在一起的小小奢望。

感動莫名的南青瑤滿心喜悅,上揚的嘴角像是盛開地水中荷花,越開越嬌艷,在水波蕩漾處展現最嬌美的動人姿態。

「我說過不是為了你,而是源自我的自私,我不能忍受你成為別人的。」一想到別的男人可能擁有她,怒火燒光理智,令他幾近瘋狂。

太子之位雖是權力核心,但遠不及佳人為伴的歡喜,如果得到所愛必須有所犧牲,他會毫不考慮地捨棄前者。

「珩,你讓我無以為報,只能更愛你。」愛他,義無反顧。

他輕笑。「就要你不可自拔,淪為我愛情下的俘虜。」

南青瑤舒心地跟著一笑。「接下來的第六關、第七關,到最後一關,你可有把握?」

「怎麼,想洩題?」他取笑她。

她嬌媚地一橫眼。「人家是跟你說真的,別不正經嘛!我總覺得宇文承相之子宇文浩贏得有點僥倖。」

幾乎全是險勝,看不出有什麼才華。

「夏荷花開開荷花,你是指這種韻腳不對的下聯?」明顯看出對得勉強,若是他人早就被刷下,而主考官卻讓他過關。

難怪他的小女人要喊停了,相當嚴重的放水嫌疑。

「若是改成:夏荷花開開荷夏倒也美景一幅,可第二個花字就放錯地方了,有些委屈荷花了。」她寫得是秋天,他對上夏天,根本是不倫不類。

「你這小臉一皺就不美了,他不會是我的對手,用不著放在心上。」他自信十足。

櫻唇嘴濤一笑。「不美你也愛呀!誰叫你中了我的迷魂大法。」

她對自己深愛的男人有信心,不是他,誰也休想成為皇夫。

「好呀!你這妖女終於露出真面目,看本太子如何收了你。」他搔著她胳肢窩,同時落吻無數。

「別……咯咯……好癢好癢……女皇我命令你住手……咯……不要了,我投降……受不了……略……珩!我不行了……咯咯……」

一陣銀鈴笑聲輕揚,讓人一聽身心舒暢,百憂盡散,眉心染上喜悅欣歡。

「誰敢阻攔本公主,你們嫌命太長了是不是,我來見女皇還要通報嗎?立刻給本公主讓開,不然我讓你們沒命見到明日的太陽。」

笑聲驟停,一室的歡樂化為雲煙,蛾眉一攏的南青瑤有說不出的無奈,喟然一歎,披衣下床。

有此驕蠻公主是南烈國皇室的不幸。

「不必縱容她,給她一頓好打就安份了。」臉色難看的東方珩目露凶光,慍色滿面的匆忙著衣。

她苦笑。「終究是父皇寵愛的皇女,父皇死後,她和雲妃都不好受,以前受她們母女倆欺負的嬪妃連成一氣,不是很友善的對待,在我能容忍的範圍內就由她去吧!」

「你喔!小心人善被人欺。」他憐愛地在她唇上一啄,為她心疼。

門外的爭吵聲越來越大,身手矯捷的東方珩閃身躲入秘道中,但他並未走遠想親眼見識南烈國最驕蠻的公主有多蠻橫。

就在此時,怒氣沖沖的南玉略也闖進女皇落榻處,她盛氣凌人地抬高下顎,不僅不行君臣之禮,反而一開口便是一番怒責。

「怎麼,當上女皇就神氣了,想見你一面還得等上老半天,你知不知道父皇最喜歡的公主就是我,你膽敢對我無禮。」

她還當是先王在世時,態度一樣蠻不講理,事事愛計較,凡事一定要順著她,不可忤逆。

「父皇已經死了。」無禮的人是誰,她當真無知至此嗎?

她一窒,怒意更熾。「父皇死了就可以不用在意我的存在嗎?你也不過是父皇不想要的女兒,當了幾年人質還開心吧!少了你在面前礙眼,你不曉得父皇笑得多開懷,像年輕了十歲。」

見她越平靜,不甘示弱的南玉珞越想以言語打擊,專挑她最介意的痛腳踩,不許她無動於衷。

「公主找朕有何事商議,早朝在即,恐怕無法多做耽擱。」沉著以對,不動如山。

「什麼朕,你也說得出口,要不是皇后的娘家當你的靠山,你什麼也不是,少在我眼前擺小人得志的威風,我不吃這一套。」她不會一直得意,很快的,她會淪為殘敗的昨日黃花。

見她仍不減囂張跋扈,南青瑤差點笑出聲,「公主,你的時間不多了,看要長話短說,或是等朕下朝後。」

都幾歲的人,還這麼愛爭寵。

「你……你敢……」身後機伶的侍女拉了拉她袖口,南玉珞才忍住脫口而出的妒罵。「我已經十六歲了,父皇生前未為我指婚,所以我也要辦一場公主擇夫比試,而且場面要比你還盛大。」

「你?」她要擇夫?噗地噴出含在口裡的茶水,南青瑤神色古怪地睜著錯愕大眼。

「你可以擇夫,我為什麼不行?要是父皇還在世,他一定立即應允,毫無二話的招來各國俊才,一個一個站著讓我挑。」她說得好不驕傲,彷彿她仍是南烈國最得寵的公主,想要什麼就有什麼。

「咳、咳!可能有點困難。」父皇!這是你寵出來的公主,你怎麼能兩腳一伸,把爛攤子丟給我。

「哪有什麼困難,只要你吩咐一聲,底下的人誰敢不誠惶誠恐的辦妥,你不要自己找到丈夫就放我小姑獨處,故意讓我眼紅地看你們夫妻恩愛。」

「小姑獨處……」她再度忍住笑聲,以手掩口,「良緣難覓,朕會為你留意,不過公開擇夫就有點困難了,朕擇夫是眾大臣的美意,他們要辦,朕也就隨意了。」

她一聽,非常不高興。「你是說我得去找其他大臣,叫他們也為我辦一場擇夫比試?」

「我想不太可能。」她幾乎要同情這個皇妹了,空長美貌不長腦。

「為什麼,你想獨厚自己是不是,早該知道你是自私自利的小賤……人。」

南青瑤沉靜的目光驀地一凜。「你說什麼,再說一遍,朕是自私自利的什麼人?」

她真是把膽子養大了,連一國之君也敢口出惡言,毫無遮攔地辱罵。

「你……你……」看到貼身侍女面露恐慌,不斷搖頭示意,她才稍微瞭解到自己面對的是南烈國君王,而非昔日打不還手、罵不還口的失寵公主。

「好,我可以不辦比試,但我要從你這次的擇夫名單中挑出一個當駙馬。」

聞言,南青瑤不知該哭還是該笑,這個皇妹已經忘了自己的身份了。「比試選的是皇夫,並非駙馬爺,就算朕同意,應試者也不一定認可。」

「我不管,你去想辦法,拔得頭籌者就是本公主的夫婿。」她一定要贏過她,不是最好的她也不要。

她忍不住冷嘲,「要不要連朕的皇位也讓給你呀?」

什麼都要、什麼都要搶,她累不累呀!

「你……」她瞪大眼,似要用紅絹十指抓花她的臉。「哼!不用你給,反正你也坐不久,我看你怎麼狼狽的摔下來。」

「什麼意思?」

南青瑤忽覺她話中有話。

她頭一抬,以鼻孔眺人。「我為什麼要告訴你,你跟我過不去,我也絕對不讓你好過,你等著當南烈國最短命的女皇吧!」

南玉珞留下費人疑猜的話後便率眾離開,絲毫不把女皇放在眼裡。

而這些看似嫉妒,實則威脅的話語傳入秘道,東方珩一聽落了心。不論公主說得有心,或是無意,都該列入觀察。

是夜,月色黯淡、星子稀琉,吹動樹搖的晚風涼透心頭,時強時弱的讓匆忙而過的身影忽隱忽現,彷彿與夜色融成一體。

在夜的掩護下,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。

譬如一向最怕鬼,不敢一個人在夜裡獨行的玉珞公主,若是以往,沒有七、八個侍女提著燈籠在前頭引路,她怎麼也不肯踏出寢宮一步。畢竟後宮是女人的戰場,因愛生妒,或爭寵失利而枉死的嬪妃、宮女不在少數,鬼魅之說不時流傳。

可是這一天的深夜裡,生性膽小的她卻披上狐裘大衣,作賊似的東張西望,趁著侍女熟睡時一個人溜出寢宮,鬼鬼祟祟地來到無人出沒的御花園。

「咦,那不是玉珞公主嗎?夜裡不睡,她跑出來幹什麼?」

正要前往秘道與愛妻幽會的東方珩驀地停下腳步,冷銳黑瞳瞇了瞇,注視行蹤可疑的公主,當下起了戒心。

想起她曾對女皇說過不敬的惡語,他足尖一旋,跟在她身後,看看她究竟想做什麼。

「喂!你來了嗎?本公主可不喜歡等人,這裡好暗,好嚇人。」像隨時有什麼東西會衝出來嚇她。

她在跟誰說話?

正當東方珩猜測著時,一道黑影從暗處走出,點亮的火折子照出一張男人的臉,赫然是右丞相宇文治。

「勞累公主久等了,老夫早在此地等候多時,是公主沒瞧見老夫。」謹慎多疑的宇文治確定沒人跟蹤才肯現身,他可不想為了一個壞事的公主而身敗名裂。

風一吹,樹影晃動,一隻小蟲子掉落,惡人無膽的南玉略驚跳地閃入一座假山內。

「少說些無意義的話,我跟你提的事,你考慮得怎麼樣?」她明明怕又想裝出什麼都不怕,雙手互搓手臂,縮著脖子。

老謀深算的宇文治哈著腰呵笑。「這是砍頭的大事,公主不怕嗎?」

「怕……怕什麼?誰跟我作對,我就要誰難過,她根本不配當南烈國女皇,大……大臣們都瞎了眼,才會推舉她為皇。」雖然皇弟年幼,不足三歲,不過也比流放他國的質子好。

南烈國女皇……她指的是瑤兒?面上一凜的東方珩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兩人的對話。

「公主此言深得臣心,她一個女人能成什麼大事,不就胡鬧一場,臣等實在看不下去了。」他刻意順著她的話往下接,讓小公主不疑有他。

既然瞧不起女人,又怎會和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丫頭合作,她簡直天真過了頭,愚味至極。

「所以舉凡讓她不好受的事都算我一份,我要她從高高的雲端跌落,從此一振不起,再也沒法子跟我爭長論短。」有她玉珞公主就沒有南青瑤。

「是是是,公主的交代,微臣一定照辦,她的猖狂只是一時的,公主的心願很快就能達成了。」事成之日也是你喪命之時。他在心裡冷笑。

她得意地仰起頭。「我不在乎誰稱帝,不過我給你你要的東西,你得保證我的公主身份不變,依然可以享受目前的榮華富貴。」

沒吃過苦的南玉珞自幼備受呵護,不知什麼叫人心險惡,她以為自己最聰明,沒人可以比得過她,因此毫不在意地出賣血脈相連的大皇姐,只為求自身的榮華富貴。

完全沒想到她趾高氣揚威脅人的時候,她自己會不會遭殃,如果堂堂的女皇人家都不當一回事,她一個公主又算得了什麼。

心眼多但不長腦,單純又不懂事,雖然不是大奸大惡之徒,可是沒腦子的她只會被人利用,淪為隨時可以犧牲的棋子。

「自是當然,公主助臣一臂之力,臣當有所回報,他日臣成就了大業,絕少不了公主好處。」黑夜掩去他臉上的陰笑。

「嗯!很好,那我就放心,她那邊若有什麼風吹草動,我一定馬上派人通知你。」她答應當他的內應,除掉共同的眼中釘。

一達成協議,南玉珞臉上堆滿笑的準備回寢宮,但是她才一轉身,身後的宇文治連忙喚住她。

「公主請留步,微臣的信鴿……」該還他了吧!他不能留下任何威脅到自己大業,甚至是性命的把柄。

他伸出手,涎笑地索討私物。

「我吃了。」她說得理所當然,一副還滿美味的模樣,意猶未盡。

「吃了?」他訓練了多年的傳信鴿,她竟當一般鴿子吃下肚?

「怎麼,吃不得?」她還嫌小,不夠塞牙縫。

他連連揮手。「是、不是,微臣的意思是鴿腳上的紙條公主留著也沒用,不如還給微臣。」鴿子不重要,重要的是那張紙。

他飛鴿傳書想傳給誰?是他的同謀,或是密探?他們意欲如何?低頭思忖的東方珩面色凝重,對未知的危險感到憂心,瑤兒不就是毫無野心的婦道人家,怎麼一生多災多難,一波未平一波又起?

突地,谷若虛的話閃過心頭,他驚駭地記起心愛女子仍有一劫未過。南玉珞臉一斥,「宇文丞相,你當我是傻子不成,紙條要是給了你,萬一你翻臉不認賬,我不是得不償失。」

想騙她還早得很。

「公主言重了,微臣哪是這種人,這種往來書信還是留不得,你瞧二皇子不就是敗在通敵叛國的信件上。」他曉以大義,希望她以前人為監。

「哇!拿我跟他比,我跟他可不一樣,你做好你的事少囉唆,這紙條我會藏好,不會讓人發現。」她是藏東西高手,誰也不曉得她藏在哪裡。

她擺了擺手,不想理會老頭子的嘮叨,見夜越來越深了,風也越來越大,她拉緊狐裘大衣將自己包得密不透風,快步地走向樹影搖動處。

在她走後,宇文治小心地留意四周是否有侍衛巡邏,趁著夜黑風高,他也很快的離開了。

當兩人各自離去後,東方珩才從隱身處走出,心裡想著,他們口中的紙條寫些什麼?為何讓人緊張不安?

當下他做了個決定,跟蹤南玉珞回到她的寢宮,他由窗縫往裡瞧,見她從懷中取出一張信箋,放入牆上掛軸後的小洞。

「公、公主,你為什麼打奴婢的頭?」深更半夜裡,她又做錯什麼事?

「瞧你都睡死了,要是有刺客替入宮裡刺殺本公主,你能衝到我面前護駕嗎?」偷懶的賤婢。

睡得不熟她無法溜出宮,睡得太熟她又嫌侍女警覺性太低,真是難伺候的任性公主。

侍女沒二話的低頭認錯。「公主教訓得是,是奴婢的疏忽,以後奴婢絕對不敢再打盹,誓死保護公主。」

「哼!算你識相,去打桶熱水來,本公主要淨身。」站了一身霧氣,衣服都濕了。

「現在?」會不會太晚了點。

「怎麼,還不快去,等著我罵嗎?」才誇她機伶,又變笨了。

「是,奴婢這就去,請公主稍候。」這大半夜的,廚房都滅了火,哪來的熱水?苦惱的侍女靈機一動,趕緊喚醒其他侍女。所謂窮則變,變則通嘛!皇宮有一處專供嬪妃使用的溫泉池,長年恆溫,適合浸泡。於是一群侍女竄著木桶,來來回回好幾趟,偷偷摸摸地舀起溫泉送至末蔚宮,讓善於挑剔的公主不再拿她們開刀。

溫泉水滑洗凝脂,此對光著身子的南玉珞先伸一腳,試了試水溫尚可,便整個人滑入雲母石砌成的浴池裡,滿意地以水潑身,抹上香乳淨身。

一面珊瑚屏風阻隔了視線,身段玲瓏的小公主哼著小曲,愉快地玩著水花,渾然不察有道頎長身影,悄然潛入寢宮,無聲無息地從身後走過。

挑水挑累的侍女倦得根本沒法睜開眼,雖然口口聲聲誓死護主,可是睡意一來,欲振也乏力,頻頻點頭打盹。

蹂足而行的東方珩小心的不發出聲響,他隱身紗帳後又快速越過幾根宮柱,身手敏捷的來到南玉略藏物處,他伸出手,探向掛軸後的小洞。

因為女人的手小,男人的手大,他摸索了一會才用兩指夾出一張捲成細管狀的紙條。為了不打草驚蛇,他沒打算取走,就著微弱光線打開紙箋一看。

驟地,他瞪大黑眸,神色劇變,露出難以置信和一抹陰鷙。

信上只寫了一行字--

六日後登基大典之時,女皇人頭落地。
作者: pigbaby0426    時間: 2013-4-12 11:13 AM

第十八章

六日後登基大典之時,女皇人頭落地?

誰如此大逆不道,居然想殺害南烈國女皇?

仔細思量,再三琢磨,東方珩抽絲剝繭,以平時與大臣議事時所累積的經驗多方去推敲,他判斷以宇文治一人的力量,不可能在眾臣面前動了他們剛擁立的新皇。

那麼,誰是他的幫手呢?誰又能在登基大典上出手,不怕死的謀害君王……

等等!

他忽地想到要在新帝的登基大典大動干戈,必須要有足夠的兵力,本身未握有兵符的右丞相不可能調動軍隊謀反,只能求助於外力。

而這股勢力勢必強大,大到他有情無恐,篤定萬無一失,甘冒株連九族之險。

「是西臨國南宮狂,或是北越國北越清雪?」

西帝好戰狂妄,體形高大又鐃勇善戰,西臨國以鐵器聞名天下,所產之鐵砂製出的兵刀堅硬無比,向來為人所忌憚。

而北越國為女子當權,搜騎射的北越清雪人如其名,清冷孤傲如雪,據說身懷某種神通,能與獸類溝通。

勢單力薄的宇文治為成就霸業,一定與其他國家串謀,東浚國不可能,那麼就是西臨國或北越國了。

「你要我修改第八關的試題?為什麼?」

南青瑤錯愕,也有些不解。都已經邁入最後一關了,還有必要改嗎?

雖然比試到第七關,剩下的除了他還有宇文丞相之子,可是她有信心他絕不會讓她失望,打敗裝腔作勢的宇文浩。

「你相信我嗎?」東方珩不答反問。

她堅定的點頭。「我當然相信你。」

「好,既然相信我就照我的話去執行,我自有用意。」他需要時間部署一切。

不論西臨國或是北越國,都是不好對付的強敵,尤其是前者,如果是西帝親自領軍,恐怕是一場激戰,勝負難料。

而在此之前,他得先當眾拆穿宇文治的西洋鏡,叫大家看清楚他的野心,不讓他再有機會偽裝忠良,借此瞞過眾人的耳目。

在他俯首認罪的同時,逼他供出和哪國串通攻打南烈國,他們才能預做準備,以逸待勞地迎戰來襲的國家。

「修改試題不是問題,不過我要知道為什麼,我不喜歡你有事瞞著我。」夫妻該同甘共苦,而非全由一人承擔。

聰慧過人的南青瑤逐漸顯露王者睿智,她一眼就看出東方珩隱瞞了與她有關的事,他不告知她,是為了保護她,唯恐她知情後心生憂慮。

但她心知肚明,身為南烈國女皇,她豈可毫無擔當?即使是令人憂心的壞消息,她還是不希望被瞞在鼓裡。

他歎了口氣,撫順她柔亮髮絲。「女人太聰明不是好事,我們男人很難背著你幹壞事。」

「少岔開話題,這和是男是女無關,你究竟瞞了我什麼?」她語氣稍重,少了平日嬌氣。

「唉!你越來越有女皇的架式了,我快要招架不住了,你有凌虐皇夫的習慣嗎?」他半帶感概、半開玩笑的說。她能獨當一面是他所樂見的。

她惱他,卻也為他的恢諧而失笑。「珩,你在意我,同樣的,我也關心你,你不希望我有事,難道我願意看你出事嗎?」

百鏈鋼化為燒指柔,她動之以情,以一句溫柔話語便將他軟化。

「你呀!真懂我的死穴。」一個她勝過千軍萬馬,他願舉白旗,不戰而降。

「今日說了?」她睞了一眼,將他長滿薄繭的大掌捧在兩手間,輕柔地搓揉。

「被你這雙黑玉一般的美眸斜睞,我還能不一五一十的招供嗎?這事跟你皇妹也有關聯。」他先起個頭,讓她心裡有個底。

「玉珞?」她毫不猶豫地喊出南烈國最刁蠻的公主。

他露出讚許的眼神,意謂她猜對了。「某一夜我發現她與宇文丞相在御花園的假山內密談……」

不想她心裡難過,他進重就輕地帶過,讓她大概明白了宇文治的野心,以及南玉略對她的不滿和妒意,兩人有協議地互慧其利。

雖然他刻意避開傷人字眼,盡量少提及兩人的對話內容,不過以南青瑤對皇妹的瞭解,她知道他還是輕描淡寫了,以他的方式保護她不受皇妹的言語傷人。

鬼魅駭人,卻不及人心的可怕,利慾熏心的人用盡心機來算計,泯滅天良的拔除所有絆腳石。

「他們聯合起來要置我於死地?」她做了什麼,值得他們大費周章想除掉她。

哀莫大於心死,她對皇妹的縱容到此為止,既然她不知悔悟的越走越偏,那麼也該有承擔後果的一天。

「癡心妄想的弄臣把戲,聽聽就算了,用不著往心裡擱,他們還沒那麼大的本事動了你。」他眼露厲芒,勾唇冷笑。

有他在,誰也休想動她一根寒毛。

「可是如果串謀西臨國或北越國呢?那引起的事端絕非我個人存亡。」而是全面性的開戰,生靈塗炭。

百姓何其無辜,流離失所,骨內分離,根本是人間煉獄的寫照,禍及萬千子民。

因為一己之私而造成的戰事,她無法諒解,也不能原諒,若有一兵一卒因為皇妹的任性而折損,身為南烈國女皇,她一定秉公處理,絕不循私。

東方珩苦笑,輕擁她雙肩。「我沒說出心中的臆測,你倒是猜出七、八分,這也是我心中所憂,西臨鐵足,北越馬肥,一旦打起來,想佔取得上風並不容易。」

「不會是北越國。」

「這麼肯定?」未得到確切證據,他一律抱持懷疑態度。

「在還沒到東浚國當質子之前,我見過北越清雪幾次,她性情清冷,不興風浪,除非這些年發生什麼變化,否則她是個值得深交的朋友。」只可惜當時她為了明哲保身而未與北越清雪親近,錯失結盟為姐妹國的機會。

他稍作沉思。「還是把北越國列入觀察名單中,人心難側,也許宇文治私下允諾了北越清雪什麼,我們不可不防。」

「人心難測……」她虛弱地一笑,難以展顏。為什麼不能和平相處,共同謀求各國的福利呢!權力真那麼誘人嗎?

見她愁眉不展,東方珩的心裡也不好受。「給我時間,我會解決這件事。」

「你要我改變試題就是為了此事?」原來是她太信任人了,以為經過二皇兄事件,野心份子會因此沉寂,不興風作浪。

看來她還是太天真了,想得不夠周到,自己想以和為責,帶國家走向盛世,但別人卻不這麼認為,他們的心是無底洞,永遠也填不滿。

「嗯!我們要採取拖廷戰術,把對我們不利的局勢扭轉過來,以此試題做為刁難,讓對方分身乏術而無法事先佈局。」擾亂他們的陣腳,使其全盤計劃泡湯。

南青瑤了悟地亮了雙眸。「你的意思是殺他們個措手不及,以為勝券在握卻突生變量,不得不改變計策而急就章。」

人一亂就容易出錯,一步錯,步步錯,終自導致天亡,自食惡果。

「孺子可教也,我似乎小看你了,女皇陛下。」她比他想像中還要聰穎,一點即通。

她謙虛地一搖頭。「沒有你,我什麼也辦不到,是你指出我的盲點。」

由宇文治以強硬手段籠絡眾大臣,將其子列入角逐皇夫名單,她就看出他不滿足於現狀,意圖拉抬自己的地位到更高層次。

只是她低估了他的野心,以為國丈頭街便是其目標,依君臣之禮,他得低頭,但是按照輩分,為帝者卻必須喊臣子一聲「爹」,夠讓他威風的了。

沒想到他要得更多。

「不,是你太仁慈了,總想給別人機會,認為良心未泯者若能真心改過向善,便是國家社稷之福。」她把百姓放在第一位,個人置於最後。

她給別人機會,別人卻不會給她機會,到頭來,她一點機會也沒有,因為對方不可能給於相同的仁慈,讓她再掌權勢。

「珩,你覺得我勝任女皇一位嗎?我要聽老實話。」她深感懷疑,突如其來的變故太快,也多到令她負荷不了,身心俱疲。

東方珩深情款款地捧起嫣紅小臉,目光柔和。「誰說你不稱職呢?在我看來,沒有人比你更適合當南烈國女皇。」

她輕笑。「不准、不准,你有私心,不過你的安慰話語讓人寬心。」

易得無價寶,難得有情郎,有夫如此,夫復何求。

「嗯哼!質疑我,不如求證第三人。」他是私心重,天下財富不如她展眉一笑。

「第三人?」她微微一征。

「你們來說句公道話,我所言有假嗎?」他眉一桃,看向某處無風自動的竹市。

「這裡除了你我之外,哪來的第三人……咦!你們什麼時候來的?」她居然一無所覺。

兩道人影前後的從市後走出,一個帶著不自在的乾笑,手裡捧著已經不冰的冰糖蓮子,一個明明很嚴肅地板起臉,卻因為那雙桃花眼讓人感覺他在笑。

「陛下,奴婢是來伺候的,不過有太子在,奴婢不便打擾。」侍香如是說道。

「我等隨太子前來南烈國,自當扛起保護之責,隨侍在側乃份內之職。」司徒遙玉的借口冠冕堂皇。

說穿了,兩人不過剛好躲在同一處,行偷聽之實。

「你……你們……不知是被誰帶壞的,學著說起場面話了。」真是滑頭,巧言如簧。

侍香與司徒遙玉故意左顧右盼,裝糊塗,以輕咳掩飾偷笑。

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東方珩斂眸撇清。「別看我,我只會偷香竊玉,不善雞鳴狗盜。」

「你還有臉扯渾話,上樑不正下樑歪,他們就是跟你學的。」他是壞榜樣。

不然兩人之前可沒這癖好,規規矩矩的,安份守已,不做引人非議的舉動。

他笑著辯駁。「她是你的人,你把侍女寵上天,不能賴在我頭上。」

看了偷扮鬼臉的侍香一眼,南青瑤頓感哭笑不得。「侍香,朕把你寵壞了。」

「沒壞、沒壞,陛下請喝蓮子湯,退退肝火神清氣爽。」她學機伶了,趕緊送上冰糖蓮子。

「你這張嘴抹蜜了……」

正當南青瑤喝著蓮子湯時,東方珩朝司徒遙玉一使眼神,兩人默然地走到另一邊,低聲交談。

「司徒,我要你回國。」越快越好。

「回東浚?」他面露疑惑。

「我會修書一封,你拿給父皇,傳我手諭調兵遣將,整裝待發。」不怕一萬,只怕萬一,做好萬全準備以各不時之需。

他微愕:「戰事再起?」

「有可能,但我希望備而不用。」他說得語重心長,倍感無奈。

「我知道了,我先回國,留下銀衣衛。」他是太子,身邊不能沒調派的人手。

「嗯!」他一頷首,一切盡在不言中。

好友間無需言語,自是默契十足,他們是過命的交情,彼此都可為對方犧牲,情同手足。

「這是什麼意思,身為女皇就可以說變就變嗎?任意更改比試的題目,我不服,我要求女皇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。」

一看到比試題目,宇文治父子都傻了,征立在當場,他們無法相信試題這麼簡單,卻又是困難至極的事。

對盛產米糧和絲綢的南烈國而言,繡功是繡工賴以為生的絕活,好的繡線更是錦上添花,織就出舉世無雙的完美繡品。

刺繡的活兒養活了不少百姓,他們以此為業,一針一線繡出驚艷世人的作品,名聞遐邇他國無不爭相購之,帶來富饒生活。

繡線是南烈國繡工不可或缺的好幫手,沒有它,就沒有冠絕天下的好繡功。

因此以百姓最重要的民生物品為試題再適合不過,只要是南烈國人皆識得各種繡線的出處,並以此自豪。

照理說,這題目對本國人宇文浩相當有利,甚至可以說是放水讓他過關,東俊國太子怎麼可能比南烈人更瞭解繡線。

但是事情總出人意表,第一個發出異議的人不是東方珩,而是當定皇夫的宇文浩。

「你憑什麼不服,朕出的試題還要經過你同意不成?」是她擇夫,不是他。

「這……」他頓時啞口,忿忿然地抿緊雙唇。

「還有,試題在開封前,只有朕一人知曉題目為何,你說朕更改比試內容,是你膽大包天偷看了試題,或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混賬洩題。」她面色嚴厲,掃視在座的大臣。

眾臣噤如寒蟬,一動也不動地正襟危坐,唯恐被點到名,成了女皇口中的混賬。

「我……我……呃,我是猜的。」他聲音轉弱,失了氣焰。

「猜的?」南青瑤一托香腮,笑意不達眼底。「敢對朕咆哮的,除了宇文丞相外,你是第二人,你們父子倆對朕好不友善吶!」

被女皇金口一提,同樣感到不滿的宇文治假意惶恐,拱手辯稱,「臣與小兒效忠陛下,絕無二心,更非咆哮之舉,全因天生嗓門大,令陛下有所誤解。」哼!再讓你得意幾天,過了登基之日就換我稱霸。

宇文浩身為宇文家長子,是要傳遞香火、傳宗接代,怎麼可能入贅帝王家,就算他自己願意,右丞相也不肯,牝雞豈可司晨。

於是宇文治千方百計將兒子排進擇夫的名單上,並用盡一切辦法讓他連過七關,僅剩一關便可脫穎而出,坐上「皇夫」的位置。

他的狼子野心計劃在女皇正式登基那一日,皇夫雖然在登基大典後三日才進行策封,但那一天皇夫及其家眷可出席觀禮,而且就坐在女皇左側後方。

到時候他便可安排殺手混入家眷中,趁女皇不注意對由身後刺殺,她人頭落地,他登高一呼,由皇夫繼任皇位,登基儀式照常舉行。

畢竟夫妻本為一體,妻死夫代天經地義,皇夫也算是皇室中人。

何況西臨國大軍一壓境,誰還敢有異議,女皇駕崩,群龍無首,這時不論誰出面稱帝都會受到擁戴,讓南烈國不致被併吞,流傳千秋萬載。

前題是宇文浩必須打敗所有應試者,拔得頭籌,以上計謀方可成立,任一環節出了差錯便會打亂全盤佈局。

「那是朕多心了,原來朕的臣子皆忠心耿耿,不生二心,朕甚感欣慰,宇文丞相,令公子對朕出的試題可還有懷疑。」朕在給你機會,別讓朕失望了。

高坐殿堂上的南青瑤語多警示,仍希望他及時醒悟,以一己之私帶領國家走向繁榮,為國盡忠,為君分憂,為民謀利,盼勿有謀逆之心。

可惜早已利慾熏心的宇文治聽不進去,他滿腦儘是她目前所坐的皇位,弓已拉滿,蓄勢待發,就等那毫無失誤的最後一擊。

權力使入迷亂,忘卻忠孝仁義。

「臣……甚為滿意。」他咬著牙,言不由衷的回答。

他當然懷疑,女皇此舉無疑是對他起了疑心,知曉他暗中動了手腳,才會臨時抽換題目,讓人有被倒打一耙的錯愕。

但他什麼也不能反駁,只能暗暗吞下悶虧,否則他敢直言自己收買了女皇身邊的禮官,借由他封卷時的眼偷瞄試卷內容嗎?

「既然宇文丞相願意接受朕的試題,那麼為求公平起見,朕也該詢問東浚國太子,若對此次關卡有異議,請在比試前提出。」

她以飲茗動作掩住眼中遂射出的光亮。

一見到心上人,忍不住雀躍的南青瑤稍稍紅了粉頰,但她盡量克制住,維持表面上的冷靜,不讓朝臣看出女皇偏頗的心。

不過她忽地一亮的眼神實在太明顯,不少眼尖的臣子一抬頭便瞧個正著,內心小有腹誹:女皇太不莊重了,但沒人揭穿她。

假意為難的東方珩微皺了一下眉。「陛下這題目對我來說。太難了,一來我東浚國不以巧繡聞名,哪知繡線好壞,二來以我太子的身份,怎可紆尊降貴,去接觸民間女子閨房之物。」

僅剩的兩名應試者面前,一名太監手捧覆蓋紅綢的銀盤,綢布一掀開,盤中是摻有彩晶貝粉末的繡線,光一照射,五彩嬪紛。

此次的比試題目便是回答繡線的出處,點出令其色彩鮮艷的摻合物為何,在指定時間之內將其物呈上便算優勝。

彩晶貝乃東浚國特有之物,東方珩故意裝作十分困難,還把南烈國引以為傲的繡功比喻是難登大雅之堂的婦女手工,無非是為鬆懈宇文治父子的防心,讓他們掉以輕心,以為可以輕鬆過關。

「嗯!說得有幾分道理,是朕強人所難了……」她故作沉吟,一臉苦惱。

「陛下,臣也不想落人話柄,因此有個提議,不知陛下可願一聞?」比什麼繡線,全是女人家的東西。

她一擺手,神色情懶。「愛卿但說無妨。」

「第八關已是最後一關了,為了不讓東浚國太子認為我朝有護短的嫌疑,不如將一日期限改為三日如何!」他有把握在三日內命人找出相同繡線和調染原料。

「三日嘛--」她琢磨甚久,有意無意地看向心之所繫的偉岸男子,詢問他三日時間是否足夠。

心有靈犀的東方珩眼中含著寵溺笑意,面上卻異常冷肅地報唇。「三日是對本太子太苛求,繡工是南烈國聞名天下的手藝,你們自是知之甚詳,於我有虧。」

「那太子的意思呢?」她從善如流。

「至少要六日,我方可參透其奧秘。」六日內必可部署完畢,擒賊於網中。

南青瑤會意地一點頭。「宇文丞相,太子的請求你可願通教?」

「這……」他想了一下,又看了一眼綻放異彩的繡線。「臣同意。」

其實他對繡線也不甚瞭解,以他鄙視女人的心態,怎會關注在這等小事上,因此他也需要時間去尋找。

三天是趕了些,南烈國腹地廣大,較偏遠地區無法在短時間內趕回,多寬限些日子對他是有利的,他比東浚國太子多了點勝算,因為他熟悉自幼生長的土地。

「爹,你怎麼可以同意……」明明就快贏的比試,為何要一延再延?

「閉嘴。」宇文治低聲的喝止兒子。

他不同意,難道要正面與女皇槓上,讓她顏面盡失,萬一她惱羞成怒,他們父子倆也別想稱帝了,直接打入大牢。

面容溫煦的南青瑤軟嗓輕揚。「雙方既無意見,朕在此宣佈這次比試正式開始,六日後靜候佳音。」

她一說完,立即垂目,怕不小心笑出聲,讓人瞧出異狀,她的皇夫人選只有一個,也早已是女皇入幕之賓。

「好。」

聲音一落,比賽開啟。

不過是摻有晶粉的繡線而已。有何難度?

自信滿滿的宇文治父子帶著家僕離去,他們不以為意的先回府休息一日,未有任何尋訪動作,把此次比試當是撿到的便宜,暗自竊喜。

隔日,宇文治才打發府內女眷上街採買,他照樣與歌妓飲酒作樂,靜候好消息。

可令人驚訝的,不過是繡工用的繡線罷了,宇文家的女眷竟遍尋不著,出價再高也無法購得相似的彩晶繡線。

到了第三天,宇文治稍微皺起眉,原本要與西臨國商議出兵一事也耽擱了,他將信鴿拿來用在傳文各地官員,務必找出繡線的出處。

第四日,他已坐立難安,神色焦慮,西臨國來信也顧不得拆閱,一心等待下屬來報。

一天又過去了,第五日午後,他臉上不再有笑意,眉頭深鎖,難以置信己方竟毫無進展,被不起眼的繡線難倒了。

為此,他更加積極的奔走尋物,渾然忘卻處心積慮的計劃,他想只要贏得勝利,一切照舊,不會突生變故。

可是待第六日到來,他的信心徹底被擊垮,因為他與其子兩手空空前來試場,而東浚國太子則雙手捧滿彩晶神采飛揚地走向女皇。
作者: pigbaby0426    時間: 2013-4-12 11:14 AM

第十九章

朕詔告全國百姓,東浚國太子東方珩文才武略皆優於各國皇子,歷經八回比試拔得頭籌,於朕登基後三日冊封為南烈國皇夫,欽此。

此格文一出,宇文治父子恨得牙癢癢,目皆盡裂地繃著臉,不甘心機關用盡還是徒勞無功,平白便宜了東浚太子。

兩人忿忿然離開,其憤怒程度可想而知。

可是他們仍不改謀逆之意,一計不成,又生一計,關在內室裡苦思良策,徉病不上朝,只為在登基日稱帝。

只不過螳螂捕蟬,黃雀在後,殊不知私下的一舉一動早被東方珩派來的暗衛全面監控,他們與誰聯繫、準備如何行動全都瞭若指掌。

除了還不知曉哪國會派兵前來,大致已掌握得差不多,只待宇文治父子自投羅網。

臘月初五,女皇登基日,萬人空巷。

為了這一天,幾乎全國官員都擠進南烈國的皇室宗祠,縱橫排列站在灰白石板的廣場前方,恭迎盛會。

而百姓們則蜂擁而至,紛紛擠在皇宮侍衛圍起的警戒線外,歡呼聲不斷地迎接新帝即位。

「女皇登基,群臣跪拜-」

禮部尚書高聲一揚,不只是地方官員,連圍觀的百姓也一起跪下,五體投地。

「女皇即位,我朝之幸,皇恩浩蕩,緯廷千秋萬世,南烈國基永吃不傾……請東隱寺太子為女皇加冕。」

太子是寺廟住持之意,東隱寺乃南烈國宗教信仰之聖地,東隱寺太子即宗教之首,人民之信仰依歸,民間地位不亞於女皇,有國師之稱。

歷代帝王即位皆由太子戴上皇冠,以此象徽君民一心,同為南烈國效一己之力,鞠躬盡瘁,死而後矣。

「等一下!」戴冠在即,右丞相宇文治率眾前來,聲音宏亮地阻止登基大典。

「右丞相休得無禮,還不速速退下。」護國公挺身而出,大聲厲喝。

「本相不服,南青瑤身在上位卻循私舞弊、偏擔私情,有意置我南烈為東浚的附屬國,其心已異,不配為我朝帝王。」她今天非死不可。

此言一出,底下群臣議論紛紛,連百姓也竊竊私語,探討其話中的真實。

「胡說!比試八關有眾臣見證,你不能因為令郎落敗而胡言亂語,陛下乃天命所歸,心向南烈,絕無可能因私忘公。」左丞相也站上前,反駁誣陷之語。

宇文治冷哼一聲,「那麼各位不妨問問女皇,最後一關的彩晶繡線出自何國?」

他不信她敢在眾朝臣前回答。

「東浚國。」

一道低沉男音從女皇左側後方傳出,代替其回應宇文丞相的質疑。

「看呀!他就是東浚國太子,與女皇有私情的男人,他們在東浚國就勾搭上了……」一對姦夫淫婦。

一片嘩然。

「宇文治,斟酌你的措詞,你此刻羞辱的是我朝女皇!」為官公正的高大人大聲一喝,不許他出言不遜,冒犯天威。

皇者,國家首領,輕慢不得。

「我可沒胡說,你們只要到東浚國探聽一下,便可知曉女皇還是公主身份時,曾嫁給東浚國太子為妻,名實相符的東浚國太子妃。」她無可狡辯。

「什麼,女皇嫁過人了……」

「天啦!她是東浚國太子妃吶!」

「嗤!她怎麼還公開擇夫,豈不是戲耍人嘛!各國皇子都被耍了……」

「比試不公,女皇帶頭舞弊,她實在太不應該了,有負百姓的期望……」

喧嚷聲此起彼落,有的是出自內心的臆側,有的是故意帶頭吵鬧,鼓動大伙反皇,讓南青瑤無法順利登基。

這些人是右丞相宇文治安排的,先煽動人心,他才有機會進行下一步計劃。

「女皇是我的妻子值得意外嗎?如今我已身為皇夫,誰嫁誰娶有何分別,我們確實是夫妻。」東方珩面色冷唆,高聲疾呼。

他親口證實與女皇是夫妻關係,底下的人反而靜默了,為他泱泱王者的氣度而震懾住。

「當然有關係,你是東浚國太子,日後必定執掌東浚國,那我朝女皇該夫唱婦隨隨你回東浚國,還是直接把南烈國朝政交給太子你呢?」他說出大家心裡的隱憂,眾人因此惶惶不安。

「皇夫不是該入贅嗎?宇文丞相未免多此一問。」東方珩撤嘴諷笑。

遭到嘲諷的宇文治大為光火,惱羞成怒地揮著手,「入贅只是表面,誰知道你是否包藏禍心,以情愛迷惑涉世未深的女皇,慫恿她雙手奉上南烈國。」

涉世未深?

扶額輕喃的南青瑤想笑卻笑不出來,心裡只有說不出的無奈。她這些年的遭遇,加上兩次差點中毒身亡,她的人生歷練還不夠嗎?

一張利嘴天花亂墜。扭曲事實、顛倒黑白。

「我已通過擇夫比試便是皇夫,也以堅定的行動顯示決心,你不過是一名小小的丞相,有何資格評斷我與女皇的感情,夫妻間的閨房事還要說給你宇文丞相聽不成。」他有意激怒他。

「你……你……我……我是朝廷命官,自是以南烈國事為重,不容他國侵佔我朝。」他竟敢……竟敢指一人之下的他只是……小小的丞相?

東方珩挑眉一嘲。「不然宇文丞相意欲為何?想說此次比試不算數,直接讓你不中用的兒子當皇夫,將我拉下來就無覆巢危機?」

宇文治用力一瞪,恨不得扯下那張張狂面容。對方之言確實是他心中所想,但被搶先一步說出,他便無顏再提。

「宇文丞相若沒事就請回座,勿干擾女皇登基。」禮部尚書以禮相待,望他勿生事端。

不顧體統的宇文治一把推開禮官,食指指向南青瑤。「她,不配為皇。」

他這句話,惹惱了不少保皇派大臣,護國公、左丞相、兵部尚書,乃至於皇叔懷南王一併起身,以行動維護女皇。

皇家兒女不配為皇,試問還有誰敢稱帝?他的話無疑侮辱到在場的皇室中人。

不過女皇南青瑤倒是心平氣和,不為所動,她笑著揚起手,讓挺身護她的外公、舅舅、姨父們退下。

「朕不配為皇,那誰配坐朕的皇位?」她胸有雅量,准他提個名字。

「我」字差點脫口而出,宇文治微帶得意地一打手勢,一名連路都走不穩的小娃兒被帶出。「小皇子名為玉悼,是昔嬪所出,乃先皇子嗣,我朝無女子為皇的前例,臣願輔佐皇子登基,廷續男帝傳承。」

「他?」看著吸吮大拇指,神色無辜的幼弟,南青瑤忍不住笑出聲。「若朕不讓呢!」

「那臣就逼你讓出皇位。」他暗使眼神,要弓箭手拉弓。

「哦?怎麼逼,朕倒要瞧瞧!」她一臉興味,托著香腮輕睞。

他大笑,「只要你一死就不得不退……」

宇文治自信滿滿地揚手一揮,等著破風而至的箭矢穿透女皇胸口,結束她短得可憐的在位期間,即將噴灑的鮮血讓他異常興奮。

可是等了半天,他安排在塔樓上的弓箭手卻毫無動靜,他心一急,便要喚如官員問,以及侍衛宮女的人馬,以武力逼迫女皇退位。

孰料他才一張口,數條人影被從高處丟下,死狀淒慘、面部朝上的他們赫然是他的人馬。

再一回頭,身後出現一隊宮廷侍衛,他們毫不猶豫地將長劍抵住一干黨犯,繩索縛手,押至女皇跟前,聽候發落。

「他……他們……」他駭極,臉色刷地發白。

怎麼會?他明明策劃得萬無一失、天衣無縫,為何會……等等,西臨軍!西臨軍為什麼還不出現?他們理應在此刻現身,助他一臂之力。

宇文治為對已晚的想到自己有幾封西臨國傳來的書信尚未展閱,這些對日為了彩晶貝一事疲於奔命,壓根忘了回覆信件。

「宇文丞相,朕這位置你認為還該不該相讓?」她給過他機會,可惜他毫無悔意。

聞言,他驀地沉下臉。「你不該為皇。」

「呵……那讓你來坐朕的位置如何?」她毫不戀棧,只求一個苦民所苦的明君。

「我比你更適合當南烈國國君,皇位是我的,這江山也是我的,女流之輩憑什麼妄想帝位。」就差一步了,觸手可及。

被逼急了,盛怒之下的宇文治不假思索,當著眾臣的面道出欲自立為王的野心。

此時,大家也明白了他想篡位,丞相之位仍然滿足不了他,這一連串的風波全是出自他的私心。

「給朕拿下!」不再縱容的南青瑤面色凜然,女皇威儀立現。

「是!」

早已等候一旁的侍衛長立即下令拿人,將宇文治及其黨羽團團圍住,劍尖朝內,逼迫他們放棄做困獸之鬥。

不甘心帝位落空的宇文治竟衝向侍衛,他不相信自己竟然一敗塗地,未能成就大業,赤紅著眼朝殿上的女皇咆哮。

「你不可以拿下我,我是當朝丞相,我的所做所為都是為了南烈……你們放開我,我要殺了她!紅顏禍國,你們別被她騙了,她的心已偏向東浚國……」

叛國者無誠信可言,不論他怎麼振臂疾呼、大吼大叫,沒有人心生同倍,反而一個個露出鄙夷神色,要求斬立決,以傲傚尤。

「眾卿勿躁,朕還有事要問他。」南青瑤沉穩的嗓音一揚,眾臣安靜。

當初部署這一切,就是為了揭穿宇文治的真面相,讓他在群臣前俯首認罪,登基之日也是真相大白時,讓所有人知其惡行。

不過最重要的是,他背後的那股勢力,與他合作的人究竟是誰?

「宇文治,朕再給你一次機會,供出與你串通的國家,朕可以饒你不死。」終究是先王遺臣,得饒人處且鏡人,不必非要見血。

「和我串通的國家?」他冷冷一笑,反問她,「你為什麼知道我有謀反之心,而且在這一天佈置好陷阱等我跳入。」他一生心血盡毀於一旦。

南青瑤眼神一柔,望向含笑相視的男子。「多虧了東浚國太子及早發現你的陰謀,他與朕商議布下眼線,並想出對策防止你對朕不利,今日得以揭穿你的奸計全賴他的英明睿智,朕甚為感激。」

她將一切功勞推給東方珩,讓南烈國子民對他感恩在心,不再在意他東浚國太子的身份。

原來是他!宇文治心火大織,但垂目掩下滿懷恨意,「只要我說出誰是我的同謀,你真會放我一馬?」

「君無戲言。」為免生靈塗炭,她願以此做為交換條件。

但死罪可免,活罪難逃。

「好,我告訴你,你俯耳過來……」不殺你,我誓不為人。

一旁的東方珩察覺有異,正要阻止他靠近南青瑤,誰知老奸臣猾的宇文治趁侍衛硫於防備時,抽出懷裡預藏的匕首朝女皇一刺……

「不--」

一道尖銳的女聲驚呼,噴灑而出的鮮血濺灑南青瑤胸前,那入目的紅色讓她心如刀絞,痛得她流出晶瑩淚珠。

「……為什麼……為什麼……為什麼要這麼做?朕的慈悲害了你……」不該是她,不該是……

侍香一口血吐了出來,南青瑤顫抖地一撫侍女失去血色的玉容,不願相信眼前的事實。

「別……別為我傷心,陛下……不,我可以再叫你……你一聲公主嗎?」好痛,可是她無悔。

南青瑤抱著她,用力點頭。侍香不能死,也不該死,這些年若沒有她的陪伴,她也不可能活著回南烈國。

「奴……奴婢不能再伺……伺候公主了,你要保……保重身體,不要再……再生病了,奴婢謝謝公主為了保護……奴婢而不揭……不揭穿奴婢下…一下毒的事……奴婢終於能……償還公主的……恩情……」她不欠人了,可以安心下地府向二皇子討還情債。

「侍香,你不要再說了,朕會救你,朕保你平安無事……」她不能再失去任何一個她所在意的人。

眼神渙散的侍香伸長手臂,像要抓位某人的手。「太、太子殿下,公主就交給……交給你了,希望你代……奴婢好好照……照顧公主,她有時很不聽話……」

東方珩倏地握住她逐漸失溫的手,予以保證,「我會用我的生命守護她一生。」

「那我就放心了……」一說完,她慢慢合上雙眼,嘴邊帶著一抹恬靜笑意。

「不,侍香--」

忠心的侍女以身體擋下宇文治的匕首,以死換取主子的平安,女皇撫屍痛哭,不能自己。

在場的史官記下一筆。

「你們捉著我幹什麼?還不放手,不知道本公主是誰嗎?竟敢膽大妄為……」

宇文治一見死的不是女皇,而是她身邊的侍女,他又驚又惱的自知死期不遠,便用刺殺女皇的匕首別頸,當場死亡。

他一死,就無人得知是哪一國與他串通,群臣為之緊張,召集各軍情官員辟室商議,看要如何避免兩國交戰,累及百姓。

擅長行軍佈陣的東方珩也在其中,他在登基大典上的表現令人激賞,眾大臣樂於聽取他的意見,共商大計,抵禦外敵。

他已經儼然是南烈國另一帝王,口吐之言甚受眾臣重視,領首連連聽命行事,君臣上下一心,共同為國家社攫盡一份心力。

但在這之前,南青瑤還有一件事要做。

「玉珞公主,見了朕為何還不下跪?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皇妹呀!讓人感慨萬千。

「我為什麼要跪你,你又不是死了……啊!好痛,你們居然推我……」可惡,她一定要好好懲罰他們。

出言不遜的南玉珞被身後的侍衛一推,強押跪地,但她仍刁蠻任性,不停地叫囂,不把女皇放在眼裡,還咒她去死。

「你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嗎?」如果她有悔悟之心,尚可輕懲。

她仰起下顎,十分倨傲,「我哪有什麼錯,你馬上叫他們把我放開,否則本公主絕不饒了你。」

「本公主?」她失笑地揚唇,為皇妹的天真感到可悲。「宇文治死了。」

「什麼,他死了?」她驀然一征,莫名的心慌湧了上來。

「後宮禁地男人不得植進,為何他能順利地帶出玉悼皇弟暱?」她真希望皇妹沒那麼傻,輕易受人利用。

「我……我哪知道,小皇弟愛玩嘛!不小心就玩到宮外去了。」

她眼神閃爍,不肯承認自己強行抱走昔嬪之子。

「玉珞,朕再給你一次機會,你老實招來。」婦人之仁,她的仁慈已害死侍香。

一想起護己而犧牲的侍女,南青瑤眼底仍有掩不住的哀傷,她倆自幼相處,情同姐妹,就算下毒謀害她亦可原諒,可身為帝王的她卻救不了侍女的命。

她的慈悲是一大弱點,卻也是改變不了的本性,平民百姓要的,便是她一顆慈善之心,苦民所苦,愛民如子,共享太平。

「就跟你說我什麼也不曉得,要招什麼,我要回去歇息了,命人扛我回宮。」

她用命令的口氣指使女皇,一點也不知道事態嚴重。

南青瑤喟然一歎,「你真以為朕不知情嗎?給你機會是希望你能反省,可看來朕對你是太縱容了,你讓朕太失望了。」

「你……你什麼意思?我什麼也沒做,你不可以亂安我罪名。」感覺到一絲不對勁,她有些慌亂了。

「你明知宇文治有意謀朝篡位,你不但知情不報,還暗中助其一臂之力,你對得起皇室對你的寬容嗎?」身為皇室中人卻反倒促使南姓天下覆亡,她愧為公主。

飲水當思源,她吃皇家的米,受皇家的照顧,一切的榮華富貴全是皇家給的,她沒有一絲感激之清,卻因一己之私反咬了給她權貴生活的皇家。

「我哪有……」見大皇姐目光冷冽,自知事跡敗露的南玉珞雖然心頭微驚,可是仍不見悔意。「反正你又沒事,有什麼關係,我只是沒告訴你宇文丞相要造反而已。」

看她依舊故我,南青瑤動怒了。「我是逃過一劫,有驚無險,可是你想過平民百姓的安危嗎?因你一時之念,他們有可能遭受戰爭之苦。」

「仗就打仗嘛!沒什麼大不了,之前二皇兄還不是帶兵攻打東浚國……」認為事不關己,她說得不痛不癢。

「住口!你居然不當一回事。」她痛心,南烈國有此只為自己著想的公主是百姓的不幸。

她憤恨的一吼,「他們的死活關我什麼事?我是公主,又不是低鄙賤民!」

「你……你……」南青瑤氣得差點咬斷銀牙。「好,朕明白了,朕不該濫用仁慈,你的機會已經錯過了。」

「那我可以走了?」她以為沒事了,興高采烈的準備起身。

「是的,你可以走了。」嬌生慣養的她永遠不知道人間疾苦。「來人呀!取下公主的皇家配飾,傳朕旨意,即日起摘除南玉珞的公主封號,貶為庶民,逐出宮外,終生不得再入皇宮。」

「什麼?」起身到一半的南玉珞神色一僵,以為聽錯了。

「朕對你已經夠寬厚了,叛國是死罪一條,無可寬貸,宇文氏一族已於午門斬首,而皇妹你犯的罪不值得原諒,朕讓你去體會黎民百姓的生活,今後你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。」她仁至義盡了。

「不,我不服,你不能把我趕出宮,我是公主、我是公主,誰也別想……啊!你們幹什麼?我的公主令牌還我……印信……不許拿……放手、放手!」她又叫又罵,想搶回代表公主的信物。

「把她帶出去,朕不想見到她,日落前將她逐出皇宮。」她捂著耳,怕自己心軟。

「是,臣等領命。」

侍衛將哭鬧不休的南玉珞拖出女皇寢宮,勒令她在太陽下山前離開,否則他們將強行執行女皇命令,驅逐她出宮。

儘管南玉珞死也不肯被貶為庶民,還有雲妃以死相護,但是皇命一出,概不收回,她仍然被迫離開從小生長的深宮內院,淪為平民百姓。

「很難過吧!」一雙手臂從後攬住神色哀痛的女皇,輕擁入懷。

「雖然我們打小就不親,她還處處看我不順眼,找我麻煩,可她終究是我皇妹,我……唉!不能說不痛心。」她不狠下心,不知又有誰將因她的仁慈而受傷。

南青瑤的心很痛,她知道皇妹本性不惡,只是被寵壞了,皇室生活養大她的無知,才讓她態意妄為,不曉得自己的行為將釀成何等災難。

可是她不能不狠下心將她送走,沒吃過苦的皇家嬌兒是不會有體恤他人的心,她必須去看、去聽、去學習,去融入百姓生活,否則驕縱的個性永遠也改不了。

「別再想了,一切是她自作自受,怨不得人。」早該給她一點教訓了,幼鷹不馴,終至啄主。

她苦笑地拉住他的手環在腰上。「我也不想去想,但是一回頭,侍香不在了。」

真應了那一句「有驚無險,化險為夷」,可她不要用侍香的命去換她的平安,她寧可侍香還活著。

「有得必有失,你師父不是這麼說過嗎?她要你放寬心,所有的事早已注定,想挽回也挽留不了。」東方珩低頭啄吻她玉額。

「只是有點寂寞……」少了跟前跟後的嘮叨聲,真的很不習慣。

「有我在還寂寞,你這話真傷了為夫的心。」他故作不滿,發出埋怨語。

「你跟侍香又不一樣,她是能和我談心事的姐妹……啊!你怎麼咬人?」她揉著耳廓,吃痛地瞠著目。

「你有心事敢不告訴我?」他做出兇惡樣,好似她對不起他的百般愛憐。

其實東方珩的用意是不要她再難過,南玉珞的離宮和侍香的死並非她的錯,生離死別固然非人所願,可一味的自責反而苦了自己。

她輕聲一笑,「珩,你一定不可以離開我,我只有你了。」

「傻瓜,又想多了,我都追到你身邊了,還有什麼不放心。」知道她的不安,他用力抱位她。

「你和大臣們商議得如何?在軍事上,我方能佔優勢嗎?」即將到來的戰事令人憂心。

東方珩撫著她烏黑秀髮笑道:「有南烈與東浚連手,還能不旗開得勝?」

美目輕抬,睞了睞堪藍晴空,她幽幽一歎,「希望如此。」
作者: pigbaby0426    時間: 2013-4-12 11:14 AM

第二十章

「趙將軍,我要你領軍三萬,擋住西隘口,阻止敵軍來犯,一兵一卒都不許越過三線河。」

西隘口一過便是河,三線河一淪陷,咐近城鎮立即遭受戰火波及。

「是。」

「左副將,守西門的責任就交給你,一萬兵馬夠用嗎?」

「夠了,末將還怕人多了搶我口糧,讓我餓著肚子沒力氣殺敵。」

左虎的話一出,不少人咧開嘴,取笑他貪吃。

「李統領,水路方面就拜託了,我軍擅長水戰,在海面攔截確保敵軍無後援。」斷其後路,糧食短缺,敵方必敗。

「我知道了。」李統領一領首。

東方珩從東浚國調來自己的親信,他以父子親情動搖東皇的決定,出兵援助南烈國,數萬兵馬暫時紮營兩國邊境,以各敵軍來襲時能及時出手。

他急宣各將領入宮商議,以他們的見解,加上他的分析,進行兵才部署,在南烈國各重要關口派上駐兵,嚴密防範敵軍動靜。

根據探子來報,已知是令人頭痛的西臨軍,由狂妄至極的西帝南宮狂親自領兵,整支軍隊已經出發,不日便會抵達兩國交界。

所以他們必須更謹慎的用兵,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懈念,彪悍和好戰的西臨軍不易應付,稍有疏忽便是前方戰士的死傷。

不過東方珩對南烈國的用心,以及他在軍事方面的才能、調兵遣將的嚴謹態度,讓看在眼裡的南烈國眾臣大才折服,服從他為大軍統帥,毫無二話。

由於近日來發生的幾件事,他處變不驚的沉穩表現獲得南烈國百姓的認同,不少人開始接受他,也把他的功績與女皇並列,直讚他有帝王風範。

「殿下,皇上有點不太高興,你知道吧?」左虎一挑眉警告他所做的事已經觸怒龍顏。

他的「有點」是含蓄的說法,事實上是大為光火,東皇差點要帶人來押回太子,他震怒得把太子最喜歡的月湖填平,揚言他敢捨棄皇位而入贅南烈國立即遷行鎖國政策,禁止兩國互有往來。

不過看了太子的信後,似乎平靜許多,未再摹怒地口出威脅,但仍看得出來還是非常不諒解,對著皇后發了一頓牢騷。

「父皇不高興的事很多,不差我這一件,他睡一覺就忘了。」他笑得頗含深意,似乎早有對策安撫東皇。

睡一覺就忘了?他說的是哪門子瞎話。「你真的要為了一個女人放棄皇位?」

很難理解,皇位只有一個,而當上君王有無數的美女,坐擁後宮。

「等你遇到令你傾心的女子,你便會明白我此時的心情。」弱女三千,他只取一瓢飲。

江山如此多嬌,他卻只獨鍾一朵屬於他的瑤花。

左虎一臉畏色的搖頭。「免了、免了,要是落個連家也歸不得的下場,那就真應了那句紅顏禍水。」

明明是掌握權勢的未來君王,呼風喚雨,威風得不可一世,卻甘願因兒女情長而捨棄到手的權貴,真是傻人一個。

「紅顏禍水指的是朕嗎?」

一聲嬌軟嗓音,嚇得左虎差點跳起來,他臉色微窘地故作鎮定,正經八百地擺出威武不能屈的忠心將士模樣。

「末將拜見太子妃。」一聲不響的現身,虎膽也被她嚇破了。

南青瑤輕笑地搖頭。「我已經不是太子妃了。」

「在末將心裡,你還是恬雅溫婉的太子妃。」其實他狡猾得很,想太子重回東浚國,故而不願改口。

「左副將,你喊她太子妃,日後二皇弟立妃後,你要喚她什麼呀?」跟他耍心眼,膽量要夠大。

一隻不重的胳臂往肩上一擱,左虎頓對冷汗直冒,感覺左肩異常沉重。「呃,末將先回營了,還有很多事得忙。」

藉著操兵,他一溜煙趕緊開溜。行兵打仗他在行,論起鬥智甘敗下風,他可不想被太子……前太子盯上,不然准吃不完兜著走,談笑用兵的主帥最可怕。

「看來你的威儀尚在,他似乎相當畏懼你。」長得人高馬大,卻是耗子一隻。

東方珩笑著抱住女皇裝扮的妻子。「只有你不怕我,還把我當小廝使喚。」

「吟!說什麼話,我哪對使喚你了,現在你可是南烈國的大紅人,連我這女皇都得小心伺候你,不敢得罪。」她說著揶揄話,深以丈夫的成就為榮。

「怪了,我怎麼聞到一股醋味,酸溜溜的。」他故意東嗅西嗅,嗅著嗅著就將她髮絲往後一燎,朝細頸一吻。

「你喲!老是鬧我,也不怕別人瞧了笑話。」他總是我行我素,無視他人的存在。

「誰敢笑?」他橫眉一掃,一群掩唇偷笑的將士正襟危坐,神色肅穆。

「瞧!南烈國的官員多認真,為將起的戰事全神貫注。」嗯哼,這還差不多,精神抖擻,目不斜視。

想起野心家挑起的峰火,南青瑤笑得疲憊。「這場仗會打很久嗎?」

「不一定,要看彼此的耐性,不過我方根草充裕,西帝採取的戰略只能是速戰速決。」西臨國缺糧,快攻對其較有利。

但他們這一方也不差,只要防守得宜,以伏擊方式攻其不備,至少能削弱對方一些實力,讓敵軍小有顧忌而不敢貿然進攻。

不殺只傷是他的戰略方針,傷兵一多,行進速度就會被拖慢,也會造成士氣低迷,無法一鼓作氣,是軍事上大忌。

「我朝有平西將軍、威武侯、勝德王爺……他們都是可以獨當一面的大將,我想……」

食指輕點丹唇。「我必須親自領軍,才能清楚的看清敵、我兩方的戰況,戰場上瞬息萬變,主帥不在,軍心難凝聚。」

打仗最怕貪生怕死的將軍,主帥守在後方,士兵哪有衝鋒陷陣的勇氣。

「可是我會擔心,刀劍無眼,萬一……」南青瑤愁眉不展,一想到血流成河的景象,她的心窩一陣抽緊。

「沒有萬一,令師不是說過,三大死劫一過自會否極泰來,你會鹿蔭我平安歸來。」若他有事,谷前輩定會預先告知。

她笑得勉強。「雖然這是安慰話,但我安心了許多,你一定會毫髮無傷的回來。」

東方珩深眸含情,凝望了她一會。「為我披上戰甲吧!瑤兒。」

「戰甲?」她微微憂了下神,目光退緩地望向厚重盔甲。真的要開戰了,這不是在作夢。

「我說的話記牢了嗎?一切要按照我的安排部署,兵力分佈我算得精準,若無突發狀況,全在控制之中。」他目光如炬,炮煙發亮。

「嗯!我是南烈國女皇,我會肩負保國衛民的責任。」她提振起精神,不讓兒女私情牽絆住。

第一次為男人披戴戰甲,南青瑤顯得笨手笨腳,她還因為護晚太重而差點滑手,在東方珩的幫助下才笨拙地扣好打扣。

這就是良人出征的心情吧?一則以憂,一則以喜,憂心他與敵人對峙,安危難料,歡喜有功國家,直下偉業,凱旋而歸。

男兒志在四方,枕戈待旦,不像女人家只能針蓄刺繡,一針一線縫製戎衣,等待遠方的良人歸來。

「要送我出城嗎?」他問。

「我是女皇,怎可不送戰士踏上征途?」她要一直看著他背影,目送他消失在遠方。

穿上戰甲的東方珩威風凜凜,卓爾不群,他一手牽著墨黑戰馬,一手握著心愛女子柔荑,緩緩走向軍隊集合處。

放眼望去,黑壓壓的一片英氣煥發的戰士,個個權直背脊,站穩腳步,面無懼色地排列成行,手中刀劍磨得鋒利,銀光閃閃。

那是準備迎戰的南烈國好男兒,他們不怕死、不畏苦、不憂難,跟著英明領導的主帥,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必勝的決心。

「珩,答應我,一定不能讓自己受傷。」她忍著便咽,堅定地面對。

「我盡量。」戰場上哪能保證毫髮無傷,有傷才能更振奮士氣。

她一聽,柳眉倒豎,怒色滿面。「不要敷衍我。」

他苦笑家有悍妻,她發起火的模樣艷麗動人,叫人捨不得離開。「好。」

除了好,他不知道該說什麼,她何其聰慧,豈會看不出她給的是兩難的要求。

為了不再依戀這份溫柔,東方珩霍然上馬,他做了個手勢,主旗揚起,馬聲嚏嚏踏著步,就等他一聲令下,全營開拔。

突地,遠處揚起一陣風沙,馬背上的東方珩瞇起黑眸,跳望那由小而大、由遠而近的小黑點,漸漸拉長成一人一馬拉緩狂弛。

「報!」

遠遠傳來軍情快報,眾人心口倏地繃緊,以為前方戰況危急,急需援軍馳援。

「西……西臨軍突然轉向朝北方而去,似……似乎要到北越……」咦!到北越國?那這場仗還打不打?

「真沒想到……」一聲啼笑皆非的輕喟從東方珩唇畔逸出。

「沒想到什麼?」呢濃軟音一接。

「沒想到我放下東浚國太子的身份,捨棄即將擁有的皇位,甘願做你背後的男人,可是到頭來我還是登上帝位,與你平起平坐,成為南烈國另一位君王。」真是始料未及,令人錯愕。

南青瑤聞言,噗嗤一笑。「誰叫你表現得太出色,過人才智凌駕眾人之上,眾臣不想浪費大好人才,只好把你推向龍椅。」

人家是一戰聞名,珩卻是因為軍事上的才智,以及對政治的精碎分析,深受大臣們讚賞,紛紛提出建言,推舉他為南帝。

妻為皇,夫為帝,兩人同心,開創南烈國新局勢。

在當事人反對無效,南青瑤含笑應允下,東方珩正式成為南烈國新帝。

而帝王成親何等重大,夫妻皆是九五之尊,不可等閒視之,在護國公等人的安排下,一龍一鳳奏橋繞行京瓷一圈,沿路有童子拋擲喜糖和銅板,讓百姓們都能同歡。

流水席擺了三天三夜,灶火不熄,忙壞了御廚,而廟里長生燈亦長燃,百姓們燃燈祝賀帝夫皇妻長命百歲,情火永燃,恩愛情長。

一嫁口頭約,二嫁紅燭淚,三嫁龍鳳舞。

「女皇陛下,你的幸災樂禍太明顯了,為什麼我有種大禍臨頭的預感?」他的直覺非常靈驗,很少出錯。

「有嗎?」她眨著澄澈美眸,笑意難掩。

黑眸微微一瞇。「你不會想把國事全推給我,傚法眾大臣,自己一人逍遙的繡著花朵吧?」

她又眨眼,笑唇迷人。「我是這種人嗎?夫君太冤枉人了。」

能者多勞嘛!她是柔弱女子,本該待在深閨相夫教子,縫縫補補,讓丈夫一展長才。

「還說我冤枉你,前幾天我就見你繡著小鞋……嗯,不對,這鞋子未免太小,誰穿得下……」他拿起不及兩寸的小鞋,長指兜著轉圈。

南青瑤若無其事的取下繡上一隻小雞的小鞋。「不就是你的皇子皇女。」

「什麼皇子皇女,我哪來的……」驀地,他睜大眼,驚愕地望向她平坦小腹。

「你……你有了身孕?」

她輕笑出聲。「你不是答應父皇要為他添孫添福氣,好讓未來的南烈國君喊他一聲皇爺爺,我這媳婦也算孝順了,替你略盡孝道。」

原來那日東皇同意長子卸下太子身份,是因為東方珩使了小心機,先動之以情,讓抱孫心切的父親以為他妻子已懷了小皇孫,他日若登基為王,孫子雖為南烈君王,可還是得照禮,喊東皇一聲爺爺。

心喜之下,東皇也就動搖了,改立二皇子為儲君,來年繼承大統。

而兩國聯姻,對南烈和東浚百姓皆有益處,自此邦交也更為穩固。

「你……太好了,我們將要有個小皇子或小公主了,我……我當爹了……」他感動得紅了眼睛,心裡有說不出的歡喜。

她輕拍他手背,笑道:「有勞你了,皇上爹爹,我這婦道人家怕力不從心,以後那些奏折,大臣們的嘮叨就由你概括接收了。」

「什麼?你等一下,你要我包辦軍國大事,而你閒來無事繡花、品茗、聽小曲?」她不是這意思吧!

南青瑤淘氣地一眨眼。「你要孕婦為公事勞累嗎?」

「瑤兒……」他呻吟。

家國天下。

天下家國。

一帝一皇,共治共榮,平等天下。

--出自《南列國帝志》

南烈國皇室禮規一改再改,由南青瑤這一代開始,一皇一帝,男女平等,共同統治南烈國。

而兩人的故事也一代傳一代,為百姓津津樂道,恩愛事跡被後人歌頌,久久流傳。

-全書完-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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